” 天光已经大暗,月亮挂上梢头,月华倾泻而下,趁得少年人眸光璀璨,配着诚恳的道歉,似乎方才那句真是无心之失。 可话已经说出去,陈云尚那些好友们全都听到了,一个个震惊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他们是知晓陈竹是陈云尚的书童的,但他们一般都会有好些人伺候,书童只是负责接送他们上学下学,基本上可以当做半个同窗。其他衣食住行,都有仆从伺候。可听何似飞的意思,陈云尚是要这陈竹白天伺候他生活起居,晚上还要暖床? 富庶人家没有这么用下人的! 陈云尚自觉自己给陈竹安排的活计不累——不过是让他早晨给自己打水,伺候自己梳洗,送自己上学,随后回来整理屋子,打扫院落,再把衣服送去浆洗,偶尔为他逢些新的鞋袜,午间再给他送饭,接他下学,下午热的时候给他打扇,傍晚再给他买饭,伺候他洗脚睡觉…… 哦,这个睡觉偶尔还要带上其他朋友。 陈云尚目光直直的看向何似飞,何似飞不闪不避。 他冷笑道:“陈竹是我家的下人,既然似飞表弟说我累着陈竹,不然,你把陈竹买下,让他伺候你,你看如何?” 这么快就上钩了。 何似飞感觉自己还没开启嘲讽大招。 这个时代的书生还真是死要面子。 方才对外界一直没多少反应的陈竹嘴唇颤抖,指尖在影壁边缘崩得毫无血色,下唇已经被他咬的出血。 陈云尚他怎么、他怎么还要用自己来侮辱何似飞! 腥甜逐渐漫入口舌,陈竹几乎感觉不到痛,他只是惦记着自己没做完的那双鞋,眼中泪水迷朦,他早早就准备着要给何似飞做一双千层底的布鞋,可他还没做完啊。 在一片恍惚中,陈竹听到何似飞说了两个字:“好啊。” 在场众人,无论是心存死志的陈竹,还是那些觉得陈云尚把人用得太过的朋友,亦或者是完全在状况外只顾着自己臊得慌的高成安,听到这两个字,全都愣了愣。 何似飞又说:“既然如此,陈大哥开个价,我买下阿竹哥的卖身契。” 他说的是卖身契,不是买下陈竹。 陈云尚目眦尽裂,鼻孔排气,当着好友的面,不好出尔反尔,道:“五十两。” ——即便是在县城,这个价格都足以买下两个容貌姣好的通房了。 “成交。”何似飞想也不想的答应。 他前些日子买书,正好去钱庄兑开了那百两银票,现下径直掏出五十两的银票来,说,“还请陈大哥将卖身契给我。” 陈云尚骑虎难下,他的好友们则一个个目光呆滞——别说,就算是他们这样的出身,能一次性拿出五十两银票的都不多。 漆黑天幕上的星子随着天色逐渐趋于明显,门外行人不知何时各自归家,院内众书生簇拥着身怀五十两巨款的陈云尚出门,小院里重新归于寂静。 何似飞将陈竹的卖身契还给他,准备回屋清点行囊。 经此一役,他是跟陈云尚再也住不到一个院子里了,打算在外面先住几天客栈,凑时间给赵麦掌柜雕刻好那答应了他的东阳木雕。 第39章 对于买卖小厮而言, 一般的庄家户就算有些闲钱,也不大敢买。不是因为舍不得钱,而是因为自己就是泥腿子, 还要买人来伺候,会在村里惹人非议。 因此,以何似飞现在的身份而言,买卖小厮是会被人说道的。 不过, 这也仅仅是非议罢了。 再说,要是他能正式启蒙, 这些‘说道’自然会迅速消弭。 陈竹今儿个肯定是睡不着的,他拿着何似飞给自己的卖身契,整个人如在梦里,不真实的感觉一层一层从心头向上翻涌。 可这卖身契又是如此的真实。 他不识字, 但他认识自己和陈云尚少爷的名字,更别说, 几个月前父母将他送到陈家时, 陈管家就是拿着这张纸让他按手印的。这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