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盛转念又想到方才那一幕——苏源一身青袍,清隽劲挺,在一群灰扑扑的村民?中犹如鹤立鸡群。 就好像他的人生,璀璨而?绚烂。 反观他自个?儿…… 梁盛闭了闭眼,心中冷笑,是麻木,亦是自嘲。 梁家?被抄后,他无处可去?,只能循着记忆回到梁家?老宅。 这两个?多月,他一直住在这荒废的破旧屋子里,昼伏夜出,用身上?仅存不多的银两去?镇上?买馒头包子,饿了就啃两口,吃饱了就躺在木板床上?,昏昏欲睡。 就这么?半死不活地过了两个?月,半月前梁盛趁天黑去?镇上?,不小心被马车剐蹭了,当场摔个?人仰马翻。 人受了伤,却有了意外之喜。 那辆马车里正坐着刘婆子,双方一通气,得知梁盛的身份,刘婆子立刻表明来意。 反正这里也没有他留恋的东西,梁盛不假思索便应了。 此去?一别,不知多久才能回来,之所以在此耽搁了半月,是想在年三十祭拜梁家?先祖,以及在云秀的衣冠冢跟前道别。 马车疾行,梁盛捏着只差皮包骨的手腕,脑海中浮现这些日子的屈辱落魄,指尖因?用力微微泛白?。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道声?音告诉他,他的人生本不该如此。 他应如他爹形容的那般,文曲星转世,一朝登天子堂,金榜题名,入阁拜相。 可事实却是,他跌进烂泥里,功名身份皆无。 太阳穴又开始抽搐,梁盛深吸一口气,剧痛让他冷静下来。 越是这样,他越不信邪。 左右他要去?京城了,天子脚下,权贵遍地,总有逆风翻盘的机会。 届时?,所有欺辱过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苏源不知梁盛的远大志向,祭完祖还没进家?门,就被苏青云拉去?村口,给村民?们写春联。 “我可等了你许久,咱们快些,可别让大家?久等了。” 苏源无奈笑笑,只得把篮子交给苏慧兰,和苏青云一道去?了。 上?次过年苏源还只是个?白?身,如今已?有童生功名在身,两位童生老爷给他们写春联,村民?们得了消息纷纷丢下手里的活计赶过来。 也不只是为了春联,更多的是为了蹭一蹭童生老爷的光,说不准明年家?里就有好事发生。 老规矩,一对?春联五文钱。 半天写下来,苏源也赚了几百文,在征求过他娘同意后,一股脑塞进小布袋里,留作?私房钱。 “吃饭喽!源哥儿快出来!” 屋外传来苏慧兰的吆喝声?,苏源忙把小布袋放回去?,去?厨房帮着端碗拿筷。 今年的年夜饭相当丰盛,林林总总摆了半张桌,苏源借着锅里剩余的热水洗个?手,母子二人面对?面坐下,象征性地说几句吉祥话,便执筷开饭。 饭后苏慧兰把剩下的菜放进碗柜里,拾掇停当了又把炉子搬去?堂屋。 等苏源抱着书本进来,就把门一关,点上?炉子,招呼苏源上?前来:“之前你去?府学,娘在家?给你做了几身衣裳,但又不晓得你长?高了多少,只能估摸着做,你现在试一试,不合身娘再改。” 苏源紧忙放下书,接过衣袍一瞧,约摸有四五件。 颜色大差不离,或青或蓝,书生袍的样式,只作?简单点缀,用比布料略深些的颜色绣着青竹或祥云。 挨个?儿试了一遍,袖子有些短了,抻长?双臂时?袖口正好贴在手腕上?,露出一截分明的腕骨。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