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声色给傅绫罗满上酒:“那我问你,你先前先斩后奏,我可拦过?可对你发过脾气?亦或打罚过你?” 傅绫罗端着酒慢吞吞喝,缓缓摇头,“没有。” 可能酱肉用了秘制酱料?她吃完一块,有点饿了,自己伸手去拿,塞了满嘴。 纪忱江赶紧将刀子拿开,但见她食欲这样好,另一把刀只锋利到他身体发疼,怎么都收不回去。 他捏了捏鼻梁,将刀藏在矮几下,沉声问:“那你为何如此怕我?还想离开王府,是哪里不如你的意?” 傅绫罗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软甜声音发闷:“不知阿孃和明阿兄有没有跟王上说过我的心思,王上很好,我想离开与王上无关。 我不想如我阿娘那般依靠谁过活,喜怒哀乐都寄于他人,即便再养尊处优,我不快活。” 纪忱江并不意外地点点头,“是,最好再养几个小子身畔伺候着,舒舒服服归隐田园,最快活?” 傅绫罗愣了下,反应过来,那日熙夫人说的话,纪忱江在净房都听到了。 她抬起头,偷偷打量纪忱江的神色,见他没生气,才乖乖点头,“有无小子伺候着其实也不妨事,我没有熙夫人那般自在,只是不想成为旁人的附庸。” “为此哪怕死,你也心甘?”纪忱江挑了下眉,目光稍沉。 见她不吭声,有心多骂她几句。 并非要强她作甚,他不是那样的急性子,只恨她不明白,这是什么世道? 即便是京都女娘,家财万贯,仆从无数,在没了父族庇佑后,都少不得叫生了心思的上位者为难,连个外室都够不上,被逼着为之生儿育女。 生下庶子在嫡子面前当牛做马,拿鞭子抽死。 生的庶女成为外甥女的女婢,眼睁睁看着自己阿娘被嫡母杀害,抢夺了家产,从北地远嫁南地来,连个滕妾都不算,成了奴籍。 祝阿孃和她阿娘,当初可比傅绫罗眼下境况好得多,依然落得凄惨下场。 傅绫罗以为自己凶狠,在那些玩弄权柄刀剑的昏人面前,不过是稚童携宝过市。 刻薄的话到了嘴边,见傅绫罗水汪汪的眸子自以为偷偷打量,胆怯又柔软,确怎么都吐不出口。 他轻叹口气,扳指轻点矮几,“你不想成为旁人的附庸,我不拦你,先老实在王府呆着,你总得自己强大到负担得起后路,才能想离开的事情,你觉得呢?” 傅绫罗怔怔看着他说话,突然端起酒,踉跄撞在纪忱江酒碗上,“多谢王上肺腑之言,如何才算是强大?” 纪忱江不动声色端起与她酒碗碰撞的地方,一口饮尽,“等你能证明,自己可以掌控王府,掌控我的心思,令我以身为聘送你离府时。” 算了,跟个随时可能会哭的小醉鬼计较什么。 若她真想做女主君,他跟着走也不错。 他这辈子活得没甚意思,待得完成想完成的事情,去哪儿都无妨。 傅绫罗愣住,这话听着,好像有哪儿不对劲。 她其实酒量不错,火烧云半坛子下去都还能走直线,含混着舌头跟宁音计较,脚丫子到底几根指头。 谁料这竹叶青说后劲不大,却叫她有点头晕。 纪忱江不给她思考的机会,又问:“既已说开,你往后就不必怕我了吧?” 傅绫罗本想借酒装疯,好叫纪忱江受不住离开。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