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口不择言,为着这一点羞耻,她带着些不安,小心翼翼的跟薛凌讲“我叫含焉。” 羞耻感没什么不好,它能让一个人尽可能的避免做出畜生行径。然自省即可,自责即过。人必自轻自辱,而后人辱之。仍是为着这一点羞耻感,含焉无法正面回答银庄掌柜的问题。 她从哪来?从胡人身子底下爬出来吗? 含焉压根没注意到那掌柜比她还方,只顾低了头,声如蚊吶喃喃。扭捏片刻,抬起脸,却是俏脸红透。张着嘴半天,“我……”字于唇边绕了几个转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那掌柜先是慌乱,后又吃惊,渐而若有所思,到最后已是明显变了脸色。 他也未必是什么恶人,只瞧着含焉年纪轻轻,拿着这么大额银票,还说不清个来历,就犯了疑。正要继续问,含焉却是一手将银票抢了回去,丢下一句“我不换了”,见鬼似的逃出了门,和外头进来的人撞个满怀。 掌柜的“哎”了一声,没多留。他说的好听是钱庄老板,实际全付家当加起来,有没有那两张银票数,还得合计合计。平头百姓,多一次不如少一事,杀人放火有天收,坑蒙拐骗有朝廷,关他什么事? 被含焉撞个正着的那汉子却不肯罢休,含焉都没影了,他还痴痴瞧着不回头。故作随意的问那掌柜:“那小娘子是哪家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掌柜却还没从刚才的事回过神,一面拨弄算盘,一面道:“怕是外乡的,近百里哪能找出这么秀致的娇小姐。” “她来作甚?” “来钱庄还能作甚?” ------------ 第328章 昭昭 那男子失口笑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并未回身,直直出了钱庄门,转眼不见了踪影。 钱庄掌柜一抬头,正要招手打招呼,“哎”字说出口,余下的话又吞回了肚子,手也愣愣收回算盘上。这泼皮他倒也熟,欠着庄里两贯钱快满年了。只当他是要来还钱,想想平日遇到问一句还要推三阻四,现下上门恐是只有再借的份,归还纯属痴人说梦。 管他是何缘由,走了少费些口舌。 含焉出了钱庄好一会仍没找着去处,她不会骑马,又一连数日大半时间都跟薛凌在马背上,整个人疲惫的很。体力不支还在其次,心中忧惧更是要命。这边塞城镇本就小的很,不消时候,被她转了好几圈。终是下定决心,捡了个瞧上去略微像样点的客栈,想落个脚再作打算。 她尽可能的学着薛凌的样子,将一张银票拍在案台上,道:“有什么吃食捡些来”。说完又觉不对,赶紧补了一句“要间最好的房间”。 可惜的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其眼神飘忽,脸上恐慌难掩。 小本生意,都是家里人操持,也没什么小二。那年轻男子狐疑看了两眼含焉,抓起银票一看,赶紧进了后屋。好半天才带着一老头出来,卑躬屈膝颇有些谄媚道:“小姐,小店怕是找不开。” 含焉本是等的无比忐忑,听他如此态度说法,不禁长出一口气,只当是自己糊弄住了这人,勉强镇定了些,道:“我身上没散碎银子,你们有就凑些于我,有多少便是多少吧。” 那二人相互张望了一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转而老者便去了后屋,不多时捧着个袋子道:“只有这些了。” 含焉打开来一看,里头多不过二三十两碎银,比银票的面额少了一半不止。但她不是薛凌,只想着这些就算坐吃山空都足够撑个一年半载,何况自己身上还有一张。 当下狂喜冲淡了畏惧,一把接过来道:“就这些吧,余下的算我在这盘桓几日,你替我选个房间,我去去就回。” 她身上衣衫皆是薛凌逃跑那日为自己随手备下的,胡地弄不着好玩意,还不合含焉身量。又经过几日奔波,她自是穿的格外难受。且不管前路何方,总是要拾掇一下才能启程。 她未必就是定下了要去找薛凌,只不自觉的想着该准备些干粮行李才能上路。最好是在客栈里好生歇息两天,问问有没过往的客商,顺路有个照应。也许不用两天那么久,孤身在这片土地上,心里无端颤栗。 那店家欢天喜地的伸着手请含焉出门先去,道是“回来了必然一切妥当”。瞧着含焉隐没在街角,才摇摇头回身,想着这是干的什么活计。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