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便知道两块玉价值不菲。在外做营生勾当的,惯来注意这些身外之物,倒不是说生了歹念,而是南北来往,少不了要帮人在繁华处淘些好东西。浅水处还能趴着个老值钱的王八,何况西北那么大,有的是银子要买风求雅。 那店子里本没几个吃饭的,故而薛凌一进屋,他看过去,便多瞧了两眼。后共了桌,虽没格外上心,到底有些感慨。不知是哪路神仙下凡见识人间疾苦,大冬天的孤身往宁城窜,还一身的花枝招展。 这形容多是冤了薛凌,她惯来喜欢象牙白,做了女儿家,也喜素色,断不是申屠易腹诽的花枝招展,只是那身装扮极不合地时天宜,申屠易又未说与人知,随意拈了个词在心头过了一遭罢了。 后见薛凌举止颇有市井气,倒是生出些好感。又听得她一口咬死为了丢失的东西要天涯海角不罢休,联想自己那桩心结,喜爱之情又多了些。若不是薛凌提起了薛弋寒,没准那场把酒言欢不至于散的太早。 他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也记得那帮兄弟随口扯了些胡话。反倒是薛凌的脸,他记得不怎么真切。终究是一面之缘,再见薛凌时,又真真正正能称得上花枝招展了,他便怎么也无法将齐三小姐和当日的宁城小公子重叠起来,又遑论……是薛弋寒的儿子。 如此,再去回忆初见的场景,他越发的记不起当日在宁城的薛凌长什么模样。 喉咙里血气翻涌,他连咳嗽的力气都没用,任凭嗓子里咕哝成一团。其实无需薛凌解释,他并不需要解释,他宁愿薛凌不要解释,就当这天道不公,就当神佛无眼,就当是他善果无善终。就当是那群人良心大发,不忍身娇肉贵的富家公子吃苦头,一番好意劝了人回京,尽数付于驴肝肺。 所以才……身家性命不保,戴罪魂断异乡。 若是这样的话,一个恨字可以囊括所有,能有个实实在在的人来恨,其实算的上幸福。他躺在地上,直愣愣的瞧着那只蜘蛛。不敢重复那句“若死的早些,没准不至于西北战火绵延”,脑子才电光火石的闪了一下,便是竭尽全力的抗拒。 他说的本没什么错,他说的本没什么错啊,薛弋寒想造反啊。 至于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哪轮的到他这种身份的人说了算? 至于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哪能轮的到已经死了的薛弋寒说了算? 他凝了凝神,想挪动一下,发现右手至胳膊处,已经隐约没什么知觉了,吓的猛地一抽,剧痛传来,又才老老实实的躺在那。他仍不想去承认当天的话有什么问题,败军之将,早死不就有早死的好么。 怎么那么巧,就遇上了薛弋寒的儿子?也许这个是假的?并不是,他记起那天晚上……薛凌出示过薛弋寒的金印。他虽没见过这些大人物的私人东西,但在京中扛刀数年,免不了接触各种文书,再加之跑冬练出来的眼力劲儿,基本能确定那东西是真的。 他终于停下脑子里沸反盈天,褪色成街边刚出锅的豆腐脑,涨作白生生的一团,风吹草动都能破开来。究竟是哪句话触动了薛家少爷的心弦,与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薛凌不肯罢休,非要将她为何绕道回京说的明明白白,碎掉了申屠易最后一丝活气。她终于找得一丝痛快,将这些事讲的洋洋得意。她在惩恶扬善,要不是那群人当日口无遮拦,她怎么回京? 作茧自缚,死有余辜。 江闳说“薛弋寒送回来的,是西北兵符。” 因果循环,天道轮回。 江闳说“薛弋寒有违臣道。” 讲完缘由,仿佛是给自己摆脱了罪孽,薛凌长长出了一口气。停了片刻,忽又兴高采烈的道:“你别以为我在撒谎。” “你没见过平城。” “它离宁城还有好远呢。” 她并不怕申屠易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