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扒下来的,油脂刮的干干净净。当然无法与中原人盛产的练纸一较高下,可其轻薄恍惚能透人影。巴掌大的几块小心翼翼卷了,不足一寸粗细,难怪鹞子能抓回来。 一同回来的,还有细细一张纸条,上头是个胡人姓氏。原防着通信内容被霍云旸看去,几个胡人就以姓氏报了顺利。拓跋铣瞧见暗语,便知道那头也是一切妥当,不日即可返回鲜卑。 魏塱的人虽立即捉拿宁城一线的胡人,可那几个跟着江家且早有准备,又怎会坐以待毙。霍家的事儿处理完了后,弓匕直接将几个鲜卑人往东送了一程,然后走乌州一线,打算绕回鲜卑。 内接外应,魏塱也压根没想到正主早已不在搜捕范围内,凭他错杀三千拿了再多人去,也于事无补。 拓跋铣拍着身下厚厚羊毛大笑,而后拿匕首割了一块羊肉往嘴里,吞咽殆尽,才对着旁边人道:“都备好了么。” 那胡人点头:“等王令下。” 拓跋铣伸手在火堆里捡了颗将熄未熄的木炭,吹去上头灰烬,将几块皮子烫出些毫无规律的黑斑,又撒手丢回火堆里,对着几个人道:“拿去,记得不要给那老东西弄出伤口了。” 下人接过去,刀柄往胸口一戳,吆喝着出了帐子。拓跋铣摊开手,指尖已有了水泡的痕迹。 得意处,若有似无的疼痛感只会让人兴奋。好像是恨不能整个人都埋到熊熊炭火里,和架子上肥羊一道儿翻滚着滋滋冒油。那种呼之欲出的欲望叫嚣,唯灼热烈焰,血泪惨叫,才能使之平息。 顺,拓跋铣也觉得顺,可能这种心态比魏塱还要强烈一些。毕竟鲜卑这块地,唯他独尊,不比魏塱身边一群虎狼环伺。 石亓要往梁为质这种大事儿,霍准自然不可能瞒着拓跋铣。羯人是一门心思要哄着魏塱了,所以鲜卑除了跟霍家打交道,再没第二条路。他不夸大其词已是觉得拓跋铣自有分寸,犯不着装模作样。 霍准这会该死了吧,拓跋铣搓了搓手上水泡,又想,霍云昇应该也死了。羯族那东西居然不惜将石亓拿去当质子,都要与鲜卑划清界限,这是他一开始没想到的。 质子一说,鲜卑也曾有过。不过就是且战且败,永不再犯,口说无凭,我给个儿子你拿去。但这种买卖干的多了,汉人也发现屁用没用。谁还差了那一个半个儿子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正好给我个要打的理由。 所以一代代下来,质子也就成了个摆设,徒增羞辱罢了。如今羯皇将儿子送上去,无异于自取其辱。 偏偏石亓确实是羯皇心尖上的小儿子,五部人尽皆知,料来梁人也是知道。大家一起养儿子这种事,能不能保证百年好合的另说。但短时间内,哪怕是装样子,梁也得跟羯装出个你侬我侬来。 恰恰就这个短时间,已经足够制住拓跋铣,他好不容易从薛凌和霍家两头坑了大批钱粮保障,只要梁不参合,就算过程艰辛些,鲜卑定能将五部一统。 可石亓被送过去这么大的诚意,梁一定会出兵,那结局就难以预料了。即使与薛凌有约,会拖住京中不让援羯,可功成垂败,谁能说的准。 霍家一死,他再无可以可以和薛凌合作的筹码,所以拓跋铣一开始的打算,也是将粮草先拿到手,再哄霍云昇出京。剩下的,只能赌梁出了个相国通胡,再不会与胡人来往,援羯更是无从说起。 然羯族老东西玩的这么狠,他赌赢的概率肯定就小了很多。果然世事难料,算得三步已是登峰造极,再多皆是枉然。 正如,也没人能料到,拓跋铣能拿了石亓的印。 ------------ 第466章 袍笏 他既能拿了石亓的印,总能想办法混到羯皇帐子里去,神不知鬼不觉往马奶里倒一桶药,这场草原收割就能飞快的结束。 拓跋铣已想了好久要拿个什么借口往羯皇身边凑,数日都没能有个定论。而这个时候,霍准说石亓去了梁境,简直雪中送炭。 石亓不在羯族内,又与梁人交好,给自己老爹送点东西,说是梁人赏的,想必羯皇不会犹疑。就算有,在身份确认之前,那老东西也不敢怠慢了梁人送来的东西。加之石亓的印鉴在身,此行定然畅通无阻。 所以说石亓去了安城,对鲜卑而言,反倒成了好事。 胡人信笺来往远不如中原,笔墨不便,多是一枚骨印为凭,上头内容随便画些,旁的全靠人嘴传话。故而拓跋铣随手拿炭火在皮子上烫了些痕迹,就交与下人带走了。 自知道石亓往安城去了那天开始,他早已命人备下了美酒佳肴,还有草原上稀缺的茶盐和砂糖。虽不是车载斗量,但为了敲开羯皇帐子,拓跋铣倒也没吝啬,将礼物准备的足够丰盛,这些好东西,越往冬季越稀缺,想想还真有点舍不得。 另外一起备下的,还有四五个汉人,依着跟霍家往来的经验,穿了瞧上去极富贵的锦衣缎袍。不知是花了多少银子,或是旁的事物,那几个人赶着鲜卑的车队甚是卖力。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