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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节


    魏塱在门口站立稍许,不等开口,几个侍卫识趣将那些姑子托了下去。霍云婉似乎才听见动静,略偏头,一汪秋水目,含情脉脉瞧过来。

    魏塱呼吸声重,走到里头,却是平常语气,盯着霍云婉道:“皇后竟还没歇。”

    霍云婉低头,面上笑意娇羞,片刻才答:quot;妾……

    妾在等喜事儿。quot;

    箭矢叮当一声掉在桌上,魏塱手拢回袖里止不住轻微颤抖,问:“霍家还有余孽在。”

    霍云婉浑不知他所指,抬起头来,看看左又看看右,还是对着魏塱笑:“妾是陛下的妾,陛下说妾是余孽,妾便是余孽。陛下说……”

    一声脆响,霍云婉捂着脸好一阵,还是笑着把话说完:“陛下说妾是皇后,妾就是皇后。”

    真是倒了大霉,这么多年,魏塱还真没打过人。她拿开手掌,左脸一片通红。看了眼桌上东西,不以为然道:“怎么了这是,杀个产妇,还用上这东西了。”

    霍云婉起身,一改方才柔情,倨傲道:quot;宫外来的下贱坯子,一碗药灌下去,她那条贱命还不够赔药钱,配得上我霍家的行风弩吗?

    她拈起那枚箭矢,慢吞吞移到魏塱眼前,又复娇媚:“陛下您看这箭簇,区区一个个贱人……”

    她突而声急:“她配吗!”,说话间箭矢朝着魏塱心口处猛扎过去。魏塱闪身避开,后头侍卫一拥而上,将霍云婉制住,按回软塌上。又夺了箭矢,呈给魏塱。

    霍云婉还在问:“她配吗?她配吗?”

    魏塱略有心惊,接过箭矢重复看了一圈,才道:“朕戌时中,在宫外遇刺,那人用的是你父霍准的面皮,暗器正是行风弩,你究竟知不知情。”

    说罢招了招手,示意众人放开霍云婉。他的皇后,他再清楚不过了。一击不中,必不会再做蠢事。何况妇人力小,真扎上了,也不妨事。这箭矢是清理过的,无毒。

    “陛下遇刺?”霍云婉疑惑问道,话落一拍手,开怀笑:“那可真是双喜临门。”

    又问魏塱:“雪娘子死了没,陛下您站在这,都没人敢来给妾身递个话。”

    魏塱左右打量一阵,上前猛扯下一截帷幔来,大力丢在霍云婉身上,道:“朕好意留你许久,你不识抬举。你最好把自己知道的事儿一五一十说出来,不然,朕要你今晚就去见霍准。”

    霍云婉慢条斯理将那截帷幔从面上取下来,握在手里,边理边道:quot;我知道的事儿,陛下不早就知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竟往我父身上栽赃。人走了还不清净,什么弩啊皮的,谁弄不到呢。

    你母子二人相争,倒来拿我撒气“。她含笑将帷幔绕在脖颈之间,一语双关:”陛下怎么舍得。quot;

    魏塱还待再问,霍云婉一摊手,笑道:“散了散了,没意思,妾要歇了。陛下舍不得我,我亦舍不得陛下。”

    她站起,婀娜福身,朝着魏塱行礼:“这宫里头,妾是真心祝陛下好。陛下好一日,妾才好一日。陛下没了,妾剩什么呢?”

    言罢披着那帷幔袅袅而去,魏塱怒极却没喊人拦。霍云婉说的是对的,他活着,她才是皇后。他死了,她立马就要陪葬。他的皇后如此聪明,在仇人没死尽之前,肯定不会想寻死。

    可他又觉得霍云婉在说假话,气急交加,他忽然头晕目眩。恍若自己置身在宫外,箭矢从四面八方飞过来。

    有无数人在喊:“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

    魏塱大惊,揉了一下额头,眩晕还在,不是幻象。哪处,有哪处不对。侍卫惊呼来扶,魏塱强撑着喊:“去,去思贤殿,即刻宣太医来。”

    底下人不敢怠慢,忙去传了轿辇,将魏塱抬回日常公务歇息处。陶淮一行人从瑶光殿赶过来,把脉之后,只说是皇帝痛失爱妃,哀惧伤身,且先歇息一阵。说完开了方子,命人先煎一副来缓解皇帝不适。

    魏塱稍微宽心了些,头却愈发昏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猛烈跳动,撑的脑袋将要裂开。迷糊间他已催了好几回,药还没端上来。

    逐渐耐受不足,起身让人扶到了里屋,躺在床榻上才勉强好了一些。闻说天子不适,昭淑太后舍了新孙赶过来,坐在一旁不住叹气。

    千呼万唤,总算有宫女端了汤药。一红木托盘上搁着个巴掌大小白玉碗,里面热气升腾。

    床边站着太监冲上去迎,还有几步远已伸了双手,轻嘟囔道:“慢手慢脚的,出去就别搁陛下面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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