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将纸还给他,好似轻微睡意尚未散尽,又打了呵欠,难得她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掩了掩,却仍是个凉薄面貌,嗤道:“你大晚上的吓我不成,明日是梁成帝忌,都没朝事,他不过就是去站着给死人演个文武归心,怎么就在明日了?” 逸白忙躬身道:“是小人说岔了,明日是为先帝忌,无朝事可表。然祭先之后,万一有臣子要与先帝请奏,按礼,帝不得驳。陛下眼里,苏大人是个正臣,若他开口,想来也不会驳。到时候……” 薛凌少经这些场面功夫,实不知道世上还有跟死人说话的稀奇,失笑道:“和先帝请奏,这奏谁来复,是死人还魂活过来,还是活人抹脖子下去?” 逸白笑道:“倒也没有批复一说,往来大多不过是替天子表表功绩,叙叙伟业罢了。谁去跪,谁去读,这些事,自有礼部担承。薛宋案本就事关先帝,小人就怕,苏大人明日自请,文武当前,断然没有不许他上奏的道理。” 她算是勉强弄明白了这些荒诞不经,可恨可笑可叹之余也是无可奈何,以苏凔的性子,还真是难保要挑明儿这个好时候。薛凌偏头,看近处那些夜露还在枝叶上摇摇欲坠,大抵似她一样的拿不定主意,在等风推。 风里是逸白试探:“不如,小人想办法让苏大人再缓些日子?” “怎么个缓法?” “他本有伤在身,加之春秋之时,人更易染恙,抱病之人怎能面君。” 此话有理,薛凌瞧那露水珠圆玉润,听得甚是心动,然逸白续道:“只是拖得一时,拖不了一世,苏大人已起了这心,姑娘还是要早些想个稳妥法子啊。” 叶子轻晃了两晃,好像能清晰听见露水砸在地上的声音。她回转头来,笑道:“好,就依你的意思办。” 逸白了然,躬身见了礼,将明日部署一一阐明。若宋沧还朝一切照旧,那皆大欢喜,可若他有半字不对,恰好忌礼是在皇陵处,人多手杂,虽近不得天子身前,想来靠近苏大人还是容易。 他惦记着薛凌再三强调的与苏凔有旧,一脸为难道:“此举实属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宋大人未必就……不念旧情。” 薛凌笑道:“你一会苏大人,一会宋大人,我都听迷糊了。他要寻死,怪不得我,何必要我装出个逼不得已来,我既作得这事,就不怕旁人说,就这么着吧。” 逸白颔首:“事关姑娘,小人不敢不严谨。他念旧情,那当然是宋大人。他若不念,便是苏大人。”言罢轻抬了头,笑看着薛凌道:“姑娘可要自己去看看,有李大人的路子,近不得内场,想来外场不成问题。” “何为内场,何为外场?” quot;明日除却先帝大忌,还有昭淑太后封陵之礼。帝丧者,天下缟素,虽是忌礼,亦是缺一不可。 所谓中,则天子及皇室家眷,内则文武百官勋贵,外则士农工商各有,统称为民。至于有哪些人到场,名单虽在礼部处,却是御林卫负放行之则。多个人少个人,有李大人担待,想来问题不大。quot; 薛凌思忱了片刻,既不想去听人给梁成帝歌功颂德,更不想看人给黄太后修坟封墓,运气再不好一些,万一宋沧要血溅当场…… 她找了个由子,笑道:“这会是不是晚了点,我总不能月黑风高的去李府说情,算了吧。”说着又哈欠连连:“你去处理便可,生死不论,我断不会迁怒于你。” “只怕姑娘还是要与李大人见上一面,明日由他领兵负责场上安危。他也与苏大人有旧,万一仓促之间说不清个中缘由,事后悔之晚矣。” 薛凌又看了看那几片叶子,再无半点睡意,冷道:“你说的是,我如何去?”往来固然来去自由,到底这会大半夜,她一个姑娘家往李府跑,只怕是人都知有鬼。逸白既然断定她要去,必然已作了部署,故而薛凌问得直接了当。 听她口气,逸白反觉欣喜,冷心冷面不要紧,最怕是含羞带笑,根本摸不清人在想啥。冷一些,那就是择定路了。 两人在檐下站着如许久,此时逸白才道:q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