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卿刚把马匹上的包袱取下,余光便瞥见后方马车上下来了两人。 躲了一个晚上,迟早还是得面对,待人到了跟前,裴卿才转过身,硬着头皮对小娘子打招呼:“嫂子。” 温殊色后半夜实在太困,睡了一觉,睡之前记得是自己抱着包袱偏向的车窗一侧,醒来却躺在了郎君的怀里。 一边脸侧这会子还留有几道被袍子压出来的细细褶痕,一笑起来,显得格外温柔和善,“裴公子。” 看样子似是有意要把昨儿夜里的一席话抛在了脑后。 裴卿求之不得。 一口气还没松下来,突然见她往边上一移,伸手牵住了她身旁的郎君,还不忘对她礼貌一笑,颇有要向他澄清的意思。 裴卿:…… 昨夜的尴尬再次冒了出来,突然之间无地自容,求救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兄弟。 却见对面的人一只手被小娘子牵住,另一只手负于身后,抬头挺胸,目光淡然含笑,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别提有多神气,丝毫没有要出面替他化解的意思。 这就是多嘴的下场。 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也顾不得再礼让二人,转身先一步跨上船头,一溜烟地钻进船舱。 温殊色倒也并非记仇之人,此举只是想告诉他,手已经牵了,就不劳烦他再去质问温员外。 得益的只有谢劭。 小娘子的手还在抓着他,细嫩的手指绕上来又柔又软,与他前几次主动牵她的感觉不同,愉悦之余,多了一丝春风得意。 甚至对小娘子昨儿后半夜的不满,都退了几分。 马车出城后,他见小娘子抱着包袱睡了过去,为了养精蓄锐,自己也眯了一会儿眼,迷迷糊糊之际,一侧大腿突然被人踢了一脚。 力气还不小。 忍痛睁开眼,便见旁边的小娘子睡得极不安稳,头朝着另一侧,企图把自己放平,双脚正努力扫清着障碍物,大有要把他踹下去的架势。 今夜出来,怕引人注目,周夫人准备的是一辆用于采办的马车,并不宽敞。 她要把自己放平了,就彻底没自己的位子。 断然也不能这般被她再蹬下去,起身咬牙将她的大头调了一个方向,让她的头枕在自己怀里,脚对着马车壁。 总算消停了下来,可怀里抱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自己却有些睡不着了,睁眼到天亮。 谁知小娘子醒来,不问自己是怎么到他怀里的,也不感激他,一把把他推开,只顾着去捡落在地上的包袱,头也不回地跳下了马车。 忘恩负义,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一路过来,脸上也没什么好神色。 倒也意外,她不仅没追究昨夜那一席话的根源,还能当着自己兄弟的面主动来牵他,给足了他面子。 相较之下,他心头的那丝不满,实在算不得什么。 甚至怕她捏不稳,脚步放慢,尽量让她牵得毫不费力,本想在登船之时回握,扶她一把,小娘子却没给他这个机会,裴卿一走,立马松开,提着裙摆一脚跨过去,根本不用人搀扶,利落地上了船。 除了昨夜踢了他几脚,没让他睡个好觉之外,旁的她确实没让他操心。 谢劭紧跟而上。 比起凤城,此处更临近西夏,客船和货船都很多,为了掩盖耳目,几人没有单独租船,搭上了一搜去扬州方向的货船。 队伍中留下一人处理马车和马匹,其余全都上了船。 走水路最迟一个时辰便能达到灵江,不过将就坐一段,也没有独立的船舱,众人挤在一块儿,裴卿尽管想逃到天边去,还是免不得要面对两人,好在温殊色再也没有为难他,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窗外的滔滔江水。 货船沿路停靠了两回,日昳末,方才到凤城外的灵江,船只一靠岸,谢劭立刻派人去城门口与王爷报信。 — 靖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