玢所说,尽是些陈词滥调,翻来覆去表达的,无非都是一个意思。 楚明姣从前最不耐烦的就是这种场合。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江承函可以一动不动地坐着听他们围着同一件事无病呻吟那么久,动辄两三个时辰,脸色始终能维持平静,能在所有人之间周旋平衡。她也十分敬佩楚南浔,他跟老狐狸一样,从小就能面带微笑地与人虚与委蛇。 她就好像永远学不会这些。 直到现在,她站在满室光怪陆离的荒诞中,却觉得神思一片清明,能冷静而坚定地面对所有长老的刁难试探。 在宋玢第三次用指尖忍耐地碾着额心时,这场见面终于接近尾声。 在推门出去之前,楚明姣垂着眼,捏着袖片,朝这些宗门掌门和长老微微躬身,感受到舌尖抵着齿根,一字一句,吐字流畅而清晰,十分真诚:“该分析的,我都分析了,该承诺的,也都承诺了,请诸位认真思考凡界在危难来临之际应有的立场。” “我们全力抵御与反击,不仅是为山海界近在咫尺的危机,也为人族生生不息的未来。” 说完,她直起背脊,推门走了出去。 宋玢都看傻眼了,他跟在楚明姣身后,直到夕阳的余晖撒到脸上,才回过神,看楚明姣的眼神难以言喻:“你方才是干什么?你为这群人弯腰?” 楚明姣抿着唇,慢吞吞地嗯了一声,肩头的劲松懈了,自己开始嘲笑自己:“我要是早有这种能屈能伸的本事,从前那么多次时事课,也不能被我家老头痛骂成那样。” 宋玢仍觉不可置信,直到跟着她一路又回到界壁开启的地方。 这个时候,从界壁里传出来的人已经住进了灵力构建的宫殿,人影憧憧,说话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到处都充斥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楚明姣将摔倒在地上的孩子拉起来,又连着扯下几个灵戒,留给靠谱的人。 灵戒里各种应急的东西都准备了,足以应付各种突发事件。 楚明姣碰了碰宋玢的手肘,好笑地问:“你怎么一动都不动,傻了?还回不回山海界了?” 宋玢回神:“楚明姣,我觉得你长大了。” 一句没头没尾,还没有脑子的话。 她不由皱眉:“你说点我能听懂的。” 其实不怪宋玢这么说,楚明姣实在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当然,她也受伤,也流血,也经历过各种命悬一线的惊险时刻,但人心的丑陋险恶,官场同僚甚至亲人之间的博弈陷害,一切沉重而窒息的东西,她的家人与道侣都替她提前抹除了。 她眼中的世界一直非黑即白。 所以即便她后面过成人礼,乃至成婚后,在他眼中,都没变化,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她一直都还是那个山海界最令人艳羡的“人生得意楚明姣”。 是个经常闹脾气,绝不勉强自己的姑娘。 今时今日,“人生得意楚明姣”成了“万事不顺楚明姣”,她终于抽长出坚韧的骨骼,能面面俱到地考虑到一切问题。 一瞬间,人就长大了。 也不知道是欣慰多些还是心酸多些,宋玢不想在这方面多提,徒增伤感,他换了个话题:“对了,同心锁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楚明姣莫名其妙,皱眉想了一会:“苏家的同心锁?” “我考虑什么?” 看她的表情,宋玢愣住,这好像又是桩刻意瞒着她的事。 他憋了憋,最终还是顶不住她逐渐认真的眼神,一口气全招了:“我听苏辰说,苏家祖物盾山甲有心帮我们,苏韫玉只要与他的命定姻缘结契,系上同心锁,就能以两人之身承接祖物的全部修为——祖物还会替他换副苏家人的身躯,让他以后能继续练盾山甲。” “苏韫玉没和你说?” == 两人穿过界壁,回到山海界。 潮澜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