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听闻弑父弑母之言,岂敢再与他同席而座。 但殷晴是怕的,她眼睫微颤,想问又不敢问,犹豫半晌,打定主意自说自话:“我没见过我娘,兄长是我唯一的血亲,哥哥说,我爹娘都死于饥荒。他抱死之心将我送上昆仑。我一直以为…亲人皆是愿为其死,也不愿见其死。” “我虽不知你为何那样做,但我觉得…也许,那并非你所愿。” 殷晴抬眼看他。 燕归转过脸,此刻乌云散去,蟾光流华,蜿蜒月色落在他霜白发丝上,像落在一片雪里。 “为何这么说?” 殷晴说:“我觉得你很难过,你在流泪。” 流泪,他心底冷笑,怎么可能? 燕归下意识抬手抚上脸,未有湿润。 “不是眼睛。” “是你的心。” 殷晴双目明亮如灯,穿过长夜,落在他身上,照亮他,告诉他。 那晚之后,燕归一真没再开口说话,他烤了殷晴昨日带回的鱼,幸是初夏,尚未放坏。 两人吃饱喝足,各怀心思。 天睛雨霁,淡月微云,少年与她坐于槐树之下。 殷晴才发觉今夜正值十五,天边一望无际,只余一轮圆月当空照,风光无限好,她感叹:“好漂亮…” 燕归凝视着明月,沉默不语,这样的夜,与在苗疆的日日夜夜并无不同,只是…身边多了个能说会道的人。 天地无垠,月朗风清。 忽闻袅袅笛声,如泣如诉,在夜里悠然回荡,与耳坠叮铃铃的响声,轻和而奏,风吹槐花落,洋洋洒洒,好似冬来一场旧雪。 是那晚她百度央求他再吹一遍的曲子。 他主动吹响,像吹起一场斜风细雨,又见春来,吹得她粉面含羞,明眸圆瞪。 她定定看向他,在这千万重青山绿水里,她恍惚中又回到昨夜那场梦里,在那风雪不休的昆仑,与少年共赏一场人间雪。 那双习惯杀人的手利落分明,此刻也能信手拈动风月琴弦。 见她望来,少年回眸一笑,眼底不知散落多少春花秋月。 殷晴恍神,只觉他如画中仙人,美得令人心悸。 少年闭目,引动内息,尽情吹奏,奏那槐花如雪,纷纷飘落。 我欲此间横玉笛,万花吹暖都开尽。 且赐卿,一场春来。 注:“我欲此间横玉笛,把万花吹暖都开尽” 出自:《金缕曲?孤山探梅图》赵庆熹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