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名凶手是什么身份,会不会也见到这封信了,或者提前得知应钧要有所安排,才会杀了他?被抓住之后,万一凶手揭穿了自己,傅英岂不是就没有功劳了? 更何况,应钧那些下属们要是听说了这件事,肯定也要吵嚷着给应钧报仇,要想收买他们,就麻烦多了。 傅英立刻做出决定,拿起应钧落在旁边的长剑,又在他的脖子上抹了一下,然后把长剑塞进了应钧的手里,作出他其实是自刎而死的假象。 当时边关死人无数,早已经乱成一团,大夫连活人都救不过来,更不用提找仵作来验尸了。 所以傅英一口咬定应钧自尽身亡,又故意把他的尸体弄出一些损坏,让人看不清楚伤口,也就没有引起什么怀疑,顺利将应钧安葬。 而后,西戎大军再次攻来,傅英把应钧要发出的那几封信誊抄了一遍,又稍微更改语气发出,最后果然反败为胜。 西戎大军被成功打退,傅家也由此重新振兴起来,声望达到了顶点。 傅英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当时忙着处理这些事情,没有及时截住应钧留下来的遗孤,否则将孩子从小便养在自己身边,他还能得到比如今更加加倍的好处。 直到傅英把整件事情一口气讲完,应翩翩的那些怀疑才都有了解释。 如果当初父亲能够活下来,或许这场胜仗将只不过会是他人生中的一次挫折,熬过去就好了;或者如果当初那些信件能够被他送出,很多百姓都能够活下去,应钧也不用背负了这么多年的骂名。 娘……也不会死。 但阴差阳错,人心诡谲,不是谁都有从头来过的机会,一切也只是如果。 应翩翩并没有动怒,就算有再多的怒气,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沉积,也都难以爆发出多少激烈的情绪,只能成为心头一道彻骨难去的余伤。 甚至可以说,傅英的罪比他想的还要轻一些,应钧竟然不是他动手所杀。 到了这个地步,傅英不会再敢撒谎,正如他所说,这个杀死应钧的人会有很多种可能,西戎自然是首要怀疑对象,但朝中的其他势力趁机铲除异己也不无可能。 应翩翩眉眼微垂,默然了一会之后,又问:“之前侍卫副统领王苍被杀之后,那名叫李定的太监装作还魂的恶鬼指控他受人指使,故意带着军队中的将士去送死,经查证确有其事,这是不是与你有关?” 傅英既然已经把最重要的事说了出来,也就不差这点了,索性点了点头:“那支军队正是应钧当年埋下的暗兵之一,退了敌军之后,他们便在质疑我是如何得知他们的存在,对我极其不利,所以我故意让他们中了西戎的埋伏,藉此将他们铲除。” “王苍并非我的内应,而是从那支军队中死里逃生之后心生怀疑,但而后我向皇上上书,令他因为那次的军功受到封赏,他自然也就闷声发大财了。” 傅英这样说,所有的事情便都串起来了。 当初王苍对那支军队的行军异常有所察觉之后,多半曾经跟他的旧情人,也就是那名已经被抓捕起来的前敬事房副总管吴培提到过。 后来傅英手段高明,王苍自己拿了好处,也就不多说了,此言被吴培就此记在心里。 直到王苍越发追逐权势,娶了上官之女为妻,吴培入宫当了太监,一直心存恨意,得知自己身患绝症后想要在死前报仇,便不知怎么求助到了将乐王那里,将此事也透露给了黎清峄。 两人各取所需,吴培装神弄鬼杀了王苍等人,黎清峄则在边城那边安排了相应的将士尸骨,并且将此事宣扬出去,借此机会被皇上传唤回京,也一试军心民意。 应翩翩想起之前跟将乐王几次打交道中两人之间的对话,心中也暗暗警惕。 “最后一个问题。” 应翩翩盯着傅英,慢慢地说道:“我父亲颈中的那截钢线,在哪里?” 他知道傅英一定会把这东西留着,因为这是追查杀死应钧真凶的重要线索,就算傅英不想给应钧报仇,他也一定会搜集这些把柄放在自己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傅英这一回就没有回答的太痛快了,他顿了顿,问道:“如果我把它给你,你能拿什么来换?” 应翩翩没说话,从傅英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形状优美的眼睛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目光中所有的表情,似在思考权衡。 “把你的条件说来听听?” 傅英不禁犹豫,似在权衡如何说才能让应翩翩接受,终究,他咬了咬牙,一字字地说道:“我不想死。”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