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一段安稳宁静的日子,她与宋也之间便常常伴随着利用、猜忌、争吵。两个人从初识时的关系就是畸形的,遑论他们身份上的差距与对立。 宋也是一个心思缜密、心狠手辣的政客与野心家,将来会娶对自己有帮助的贤妻,身边莺燕环绕再正常不过。 可温迟迟过去十几年都在温暖有爱的环境中长大,便是四下邻里都没有纳妾有通房的,除却没钱缘故之外,着里头定然是有几分真情的,她从小自大向往的也正是这个,一夫一妻,男耕女织,再养两个孩子,男人在外头挣钱糊口,她相夫教子,一家和乐。 过去她兴许可以为着他过去对自己的几分好与看在孩子的份上忍让做小,可她也看清了他翻脸不认人、无所不用其极的本性,何况他将来会有许多孩子,与他而言兴许这孩子也没那般重要。 她都朝不保夕,凭什么就觉得他能待这个孩子好呢? 纵然温迟迟不舍,打心底里却并不想要这个孩子。但它好像顽强得很,跟着她一路上颠簸,又进宫吃尽了苦头,也只是让她疼了两日,如今倒也没什么感受了。 牢中饭菜算不上太好,无论是品相还是口感都淡的跟水一样,让人难以下咽,这几日她的胃口也不是很好,每每闻见这些都犯恶心想呕吐,但她也不得不忍着用些,好歹里头有菜有肉,还有些油水。 前几日尚且还能用些,今日送来的早膳是油饼配着白米粥,饼面刚从油锅里捞出来,浑身焦黄,上头流着一圈油,搭在粥碗上,连粥汤都不清白了。 温迟迟只略捧着粥碗喝了两口还未经污染的米汤就忍不住了,一口呕了出来,喝进去的米汤兴许还未进入胃里便伴随着酸水一同呕了出来。 温迟迟蹲在地上,刚将碗放下来,便见着宋也神色肃穆地走了过来。 见着温迟迟,不由地拧了拧眉头,沉声问:“料准了今日我会过来,故意做给我看,想我怜惜你,放你出去?” 话说的刺耳,温迟迟错开眼睛,置若罔闻,就蹲在地上用粗糙的手绢沾了些茶水点在嘴角,擦拭秽物。 “看见本官还不下跪,你这阶下囚当真比本官的心性还要高。”宋也冷笑了两声,身后便有狱卒搬了一张椅子放在牢中。 宋也深深看了温迟迟一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便就着凳子径直坐了下去。 温迟迟不慌不忙地擦干净嘴角,将手绢收了起来,这才站直了身子直视宋也。 只见他身上一丝不苟地穿着深紫色官袍,头戴九梁冠,脚踩官靴,周身尽是清贵之气,与这阴暗潮湿的牢狱格格不入,偏偏他又翘着长腿,用他凌厉的凤眸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温迟迟被他打量的不舒服,也只得给他磕头,行了个大礼,“丞相大人。” 宋也摩挲着手上的玄玉扳指,好一会儿才道:“起来吧。” 温迟迟应声而起,只见宋也身后又跟来了几个狱卒,手上端着托盘,上头放着衣裳、鞋子与面具,在长柏的指示下,两个狱卒将东西放在了温迟迟面前,这才守在了一边。 宋也直视温迟迟,又对着衣裳扬了扬下巴。 温迟迟猜到今日他过来的目的,前两日罪她已经应下,因而也没受过刑。如今过来应当就是要自己去参加那驱鬼的仪式,瞧着那青面獠牙的面具,她便知晓她要在台上做的必然是那伥鬼。 温迟迟胃里翻涌之感还未完全平复,如今也只敛下眉,静静地立在原地,没有动。 宋也将她局促的样子看在眼中,只见破旧的囚衣罩在她身上,因着她身子单薄又纤细,更显得囚衣宽大,往上是细嫩的脖颈,再往上走便是一张白净的脸。 一头瀑布般的乌发铺在身后。不挽发髻,披肩散发,着实不算什么好模样。 她不动,也不看自己,宋也面色沉了又沉,语气却出奇的平静,他命令她:“换衣裳。” 温迟迟抬起头,打量了一眼四周,他四周还站着长柏与几个狱卒,宋也没有叫他们退下去的意思,这么些男子在,她又怎么换? 温迟迟面带诧异之色:“在这里?” 宋也不语,挑眉看她。 就这么冷静地看着宋也,温迟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放下了袖笼底下收紧的手,半晌后错开了眼睛,了然地点了点头,“好,我听大人的。” 安安静静,柔顺恭谨,没有张牙舞爪,亦没有像那日一般抱着他哭着说自己害怕,眉目平和,情绪淡淡地地就像在对待一个陌生人,宋也只觉得呼吸一窒,心蓦然被人攥住,渐渐疼了起来。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