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毛展开,覆盖着大半个墙面。 玉白色的不明生物利齿,制作得如同风铃,悬吊在墙角。 关洛阳把手里的小熊玩偶往桌面上一放,坐在了棕红色的沙发上。 整个战舰的构造本来是充满高科技的设计感,精密而冷峻,没有一丝冗余,但是符合海盗们个人喜好的装修布局,为这种精密冷硬的风格,添加了更加野蛮粗犷的风味。 而现在这个小小的毛绒玩偶,又为整个房间,添上了一抹可贵的温馨。 当然,独臂熊本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温馨的,他只觉得自己好像正在经历一场恐怖的噩梦。 他的意识被困在这个小小的玩偶之中,但好像视觉、听觉、触觉都还在。 于是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布置的这个房间,往日里每一个值得自豪的地方,在一个小玩偶的视角看起来,有多么的惊悚,简直处处都是异常的审美。 墙壁上悬挂的“米兰鹿首”,原来那死亡之后变得呆滞的眼珠,看起来居然那么的恶心,眼眶里面,完全是一团让人作呕的丧白色。 “卡耶鲁羊”的皮毛,原本抚摸起来是那么的顺滑,皮质上布满了精美的纹理。 可是那些所谓的纹理,除了自然生长出来的皮肤褶皱之外,更多是在剥皮的过程中,趁着鲜活的状态,将皮毛定向拉伸,在保持完好的情况下,又使得皮肤上多出了更多的皲裂痕迹。 这些还残留着血色的痕迹,原本被称之为隐藏在毛发之下的绯色云霞,是商人们极好的噱头。 可在如今的独臂熊眼中看起来,原来那每一条裂纹,都是那样歪歪曲曲,那样充满了撕裂的痛感。 不只是这些,不只是这些啊,还有房间东南角的盆景、自己惯用的象牙水杯上的浮雕、平时在手里把玩的两个骨球、上次大规模猎奴行动的纪念品…… 这个房间里面,到处都是足以让独臂熊玩偶产生恐怖联想的东西。 当然,这所有的恐怖,如果拿来跟那个“正坐在沙发上的人”相比,就全都该算是微不足道的点缀了。 正是因为有那个人的存在,这个房间的一切,都变得更加深邃幽暗。 明明房间里面的光源,足以照亮每个细小的角落,可是现在的独臂熊却明显的感觉到,那光源离自己实在是太遥远了,遥远到连光线的速度也显得微不足道。 他觉得,在自己到光源之间的所有事物,都被拉长,无色的空气也被拉出了朦胧的色彩,原本就存在的实质景物,更是变得无法形容。 他发现,周围的每一抹色调,都成为了浮动的、虚淡的幻影,在自己观测到那些色彩的时候,就有着千万种怪诞的可能性,正在其中蠢蠢欲动。 ‘饶,饶命啊,饶了我吧!!!’ 独臂熊发出无声的嚎叫,如果他还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那么他应该已经疯狂的跪拜磕头,涕泗横流地求饶。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这么轻易的屈服。 但是,他实在没有办法承受这种折磨。 平凡的一切拉伸到极限后,都变成了多到无法分辨的色彩,泛滥开来,胡乱波动的色调,像是一个煮沸的彩色宇宙,明明已经沸腾混乱到了极致,但过程中又显得那么漫长、迟钝。 自己一生之中,经历过的一切,施加给别人的一切,全部都可以在这些泛滥的色彩之中看到,还有一百种,一千种自己根本从未经历过的人生,也在这些浓郁的彩色涂鸦之中徘徊,忽生忽死。 还有更多更多的痛苦感受,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关洛阳只是瞥了那玩偶一眼。 那玩偶的额头处,飘摇着一缕细细的火苗,其红如血,妖娆如花。 此乃红莲业火!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