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王道:“你我的苦,苦就苦在身不由己,要是能作自己的主……”后面的话便不说了,意味深长地望着他,他是一等聪明的人,自会明白他的用意。 果然,李宣凛沉默了,不再应他的话,只是客套地引他用茶,“家中小童点茶手艺很不错,殿下尝尝。” 仪王没有动那兔毫盏,一字一句道:“俞白功高,攻破邶国王庭之后不过得了个国公的头衔,实则是屈就了。还有那十万贯赏钱,景定年间,一个九品将仕郞嫁女,仅姿妆就耗费了十万五千贯,如此一比较,官家不算厚待你。可是你的功绩,我都看见了,他日我若有了出息,绝不会亏待功臣,就看你……愿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第58章 兜兜转转, 话术用了千万,到最后终于切入正题,把难题推到了他面前。 皇子的大出息,指的是什么呢, 聪明人一听便知道。以前的仪王藏得很深, 即便有野心,也不会直白地说出来, 但这次不一样, 大约感知到了日暮西山的惶恐, 对官家的最后一点期望也没了, 便开始绸缪,向着他的计划前进。 李宣凛眸色微沉,探究地观望了他片刻,最后也没有应他的话,只道:“今日殿下受了伤, 思绪不宁, 还是早些回府, 好好将养两日吧。” 仪王牵了下唇角, 笑道:“说起思绪不宁,先前确实有。我从禁中出来, 心里乱成一团麻,不知该何去何从, 后来忽然想起般般, 就直接去了易园。般般是个好姑娘, 她尽心照顾我, 我在她身边, 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情。真的, 自先皇后离世,我一直活得像个孤魂野鬼,想要的东西永远失之交臂,越是不得满足,我越是要追寻,越是追寻,心里便越空虚。好在老天赏了般般给我,有她在我身边,我才觉得自己还活着。俞白,你是明白人,不会看不透我的想法,我今日能同你说这些,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李宣凛有些难以抉择了,蹙眉道:“殿下已经乱了方寸,这是大忌。官家那里,还未又确切的消息,大可再等等……” “是啊,我等得,但问题在于我等来等去,到最后都是一样的结果。官家曾说我急进、功利、心机深沉,你觉得这是对储君的评价吗?我原本一直觉得自己做得很好,不想官家这样看我,到今日……我一寸寸灰了心,我知道一切无望了。”他轻舒一口气,抚着圈椅的扶手道,“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你,你身上本来也流着李家的血,皇权争斗下的尔虞我诈,你不比我知道的少。像我这样的出身,其实没有太多选择,无论哪个兄弟即位,我都会受忌惮、受打压,下场凄惨几乎是已经注定的。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为自己筹谋,至少大厦倾倒时,还有一线生机。” 李宣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阴云笼罩着眉眼,灯下看那眸子,隐隐暗藏杀机一般。 仪王心下一沉,但还是不动如山,话说出去便说出去了,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成败就看今夜的谈判究竟是何结局。 他气势上不退让,李宣凛的嗓音里带上了薄怒,“殿下若是早有打算,就不该把小娘子牵扯进来,她已经够可怜了,何必再让她经历那些。” 可仪王道:“她有你,不会可怜,你我心知肚明。与我这样的人定了亲,就没有反悔的余地,只要我不放弃,今生她都得陪我沉浮,你愿意看见她吃苦吗?”话说完,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又笑起来,“俞白,陕州军三刀六洞,扎破了你的面具,你对般般的感情,是你以为的那么简单吗?” 这句话让李宣凛慌乱起来,他霍地站起了身,“殿下慎言!” 仪王却饶有兴趣,不紧不慢道:“我早就知道了,这世上哪里来的什么披肝沥胆,有的只是私欲上雕花,让人误以为仁义罢了。你喜欢般般,喜欢到只要她好,宁愿将她拱手让人,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继续成全她?” 终于李宣凛的脸上写满了难堪,那鬓角汗气氤氲,连视线都躲开了。 圈椅里的人长叹,“你我不该是对立的,因为我们都喜欢她。不过我背负太多,论感情没有你纯粹,但我也希望她过得好,无论是跟着我,还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