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李唐宾是稳重人,折令公稍稍进取一些,南线之势在他二人的操控下,应该可以进入收网阶段了。可虑之处有三,一者半年以来,颍水东西两岸堡寨林立,在敌人士气未崩之时,攻之不利;二者氏叔琮仍有可能击败契苾璋,让南线继续维持下去;三者朱全忠可能会亲率大军南下,增援亳、颍。”陈诚说道:“整体我已取得上风,今可徐徐图之,以歼敌为要,首要目标便是庞师古帐下之长剑、匡卫、夹马、佑国、坚锐五军。此五军满员六万人,当为梁地擎天大柱,歼灭之后,朱全忠再无回天之力,只能退回郑、汴、宋、滑、曹、单诸州等死。南线之蔡、陈、许、亳、颍、徐、宿七州可派偏师轻取也。” 邵树德心怀畅慰,看了看立在一旁的瓜沙节度使、归义军使张淮深,笑道:“张仆射,中原事定之后,便可出师剿灭高昌回鹘。南方诸镇,兵力寡弱,我还没放在眼里。” 他不信这年头谁还能让他吃个诸如淝水、赤壁、清口之类的败仗,攻灭南方诸镇,如探囊取物耳。 “夏王有此豪情,老夫佩服之至。”张淮深答道。 “这几位都是张家后起之秀了吧?”邵树德看了看张淮深身后的几人,问道。 张淮深把他几个儿子也一并带了出来。他和夫人颍川(许州)陈氏共育有六子,长曰延晖、次曰延礼、次曰延寿、次曰延锷、次曰延信、次曰延武,都长成了,这次跟着父亲一起东行肃州,见见威震关西的夏王。 陈氏和女儿张氏也过来了,这会正在王妃折氏身边说话。 “败子还不过来拜见夏王?”张淮深转身道。 “归义军衙内都指挥使张延晖、瓜州刺史张延礼、后楼指挥使张延寿、幕府押衙……”六人一起上前见礼。 邵树德上前一一搀扶,随口勉励几句。 已经十四岁的邵嗣武站在父亲身后,悄悄打量张淮深的几个儿子,结果与张延礼偷瞄的目光对上,两人都尴尬地避了开去。 他最近表现很不错,侍奉父母恭谨有礼,习文练武从不懈怠,待人愈发谦和。加上前阵子北征阴山鞑靼混了个可有可无的功劳,得到了父亲的夸赞。 他熟读史书,知道太宗十四岁就领兵征战,他今年也十四岁,正是好男儿大展宏图的时候。西巡以来,又见到了太多东西,其中绝大部分是你坐在家里无法接触、无法理解的事情,感悟颇多,深知打天下、治天下的不易,急切着想为父亲分忧。 “大郎,还不上前与你外舅见礼?”邵树德突然说道。 邵嗣武一个激灵,立刻上前,躬身行礼。 张淮深回礼。 随后又与张淮深六子一一见礼,好一番忙活。 邵树德微笑看着。 昨日听望司密报,说陪同张淮深而来的沙州索氏、曹氏、阴氏及吐谷浑慕容氏尝试接触邵嗣武,不过没见到面。 这些地方豪强,就知道钻营,觉得既然无法取代张氏家族的地位,那么就干脆巴结更有前景邵家大郎,谋取更大的利益。 “沙州之事,拜托张仆射了。伊州可取则取,不能取就暂时放着。待我腾出手来,便可挥师西进。”邵树德说道。 朔方与沙州的关系,名为同盟,实有主从之分,张淮深也承认这一点。况且交往这些年来,沙州也得了不少好处,实力有所恢复。至少,他们在费了一番手脚后,渐渐压服了桀骜不驯的慕容部,内外腹背受敌的窘境有所改善。 这就叫双赢!合则两利,不合的话大概率在内忧外患中灭亡。 肃州刺史龙就默默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夏王带了金刀、黑矟、铁骑、飞熊四军两万六千骑西进,一路上旌旗林立,金鼓声响彻大漠草原,远近各族为之震怖。 龙家人在肃州并非绝对优势民族,事实上境内还有汉、回鹘、吐蕃、党项、粟特、嗢末、鞑靼等诸多部族,庞杂无比。夏王一来,诸部纷纷上前参拜,献骏马千匹、牛羊杂畜十万。寻又有勇士三千人被选走,可谓恭顺无比。 龙就一看心都凉了,顿时垂头丧气,对于收回肃州治权一事,再不敢有二话。 昨日王府那位陈长史已经和他交过底了,入朝或到河西幕府任职,二选其一。龙就苦心冥想许久,最终决定去凉州赴任,担任河西节度副使。 这是个清贵的职位,地位尊崇,俸禄丰厚,但没任何实权,龙就本看不上,但如今有什么办法?夏王眼看着要代唐自立,建立新朝后,多半不允许藩镇割据的状态,那只能想办法在富贵上动脑筋了。 好在龙家部落还在,有此根基,也不会太差。另者,听闻夏王还是很喜欢龙家送过去的红发女子的,说是“别有风情”。龙就以前送的都是侄女之类,他正考虑要不要加点注,把亲孙女送过去,或者送给夏王之子? 他的目光瞄了瞄邵嗣武,又有些可惜他非嫡长子继承人。不过听闻沙州索氏、阴氏、曹氏挖空心思想要巴结邵大郎,自己要不要也下点注呢?他一时间犹豫不决。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