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寻常事了,深夜行军简直是小菜一碟。 不知道怎地,钱大郎突然之间有些想哭。 队头死了,他逃了。躲藏至今,有家难回,别说喝酒吃肉了,连饭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好想吃肉啊,吃了肉才有力气,夜间才能看得见。 钱大郎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羊羔,悄悄挪动了一下身体,想要慢慢蹭到后面的树林子里。不料就在此时,双臂、肩背上同时多了几只铁钳般的大手,将他死死按住。 “我就看你能忍到几时,好小子,趴在这里小半夜了,一动不动,挺厉害啊。”有人嘲笑道。 坏了!被游骑逮了!钱大郎吓得亡魂皆冒,连连讨饶。 天雄军都游奕使王建及骑着一匹马路过,听到军士汇报之后,哈哈大笑:“偷羊贼也太倒霉了,问问他寨子在哪,把人都喊过来,如果能阵前效力,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说罢,一夹马腹,又往前去了。 步行的骑兵们羡慕地看着王建及。军官马多,别说战马了,骑乘马都不止一匹,哪像他们,还得牵马步行。 “王将军。”左厢兵马使李璘居然也牵马步行,看见王建及远远过来,立刻行礼。 “有时候真羡慕你,第二次打长直军了吧?”王建及下了马,笑道。 “上次打的寇彦卿,这次打朱友裕,定不能轻饶。”李璘神色淡然地说道。 他想起了洛阳之南的那场战斗。 打得好激烈啊,敌人真硬,不到七千人,硬是死伤一半才投降。若非寇彦卿死了,胡真逃了,估计还有的打。 武学系的天雄军第一次遭遇如此强劲的对手,不知道多少意气风发的同窗战死在洛阳的漫天风雪里。 他们本可以当十将、当指挥使、当兵马使、当军使,但一切都结束了,生命定格在了那个冰冷的夜晚。 “这次,与长直军算总账。”李璘左手下意识抚在了刀柄上。 三万天雄军,士气高昂,意气风发,这世上何人能敌?长直军不行,铁林军、武威军也只配给他们提鞋。 杀杀杀,杀他个人头滚滚,杀出武人的豪迈,杀出个太平天下。 ※※※※※※ 尉氏县城外,攻城战夜间继续进行。 坚锐军、忠武军一万多人,带着两万陈许男儿,舍生忘死地冲击着城墙。 墙上有滚热的金汁淌下,攻城军士的惨叫声几乎响彻夜空。 张筠有些不忍,欲言又止。 郭绍宾面色冷峻,下令亲兵放箭,将一群往回溃退的军士尽皆扫倒在地。 “张将军,不是我狠心。”郭绍宾叹了口气,道:“我且问你,许州大战之后,夏王俘六万余兵,能保存军号、部伍的降兵又有几支?” “就厅子都、佑国军和咱们坚锐军。”张筠回道。 “那不就对了?”郭绍宾说道:“能有这结局,就偷着乐吧。迄今为止,葛从周、张慎思、康延孝、戴思远等降将,可有一个能领兵?咱们还有部队,就还有立功的机会。而立了战功,外放一镇节度使也未可知。便是节度使当不了,刺史、防御使呢?丁会已经是蕲州刺史,咱们亦当勉之。” 丁会原本是节度使,但那是“前朝”的官,不作数。防御使却是“新朝”的职位,含金量十足。中原多事,防御使与刺史一样,军政一把抓,就是地方上的土皇帝,严格说起来比空有名头的节度使强多了。 “军使言之有理。我亦知之,但这仗打得太惨了。从马直那三千来人,全补过来还不一定够。”张钧叹道。 从马直是契苾璋在亳州、宿州临时招募的兵马。飞龙军回安邑后,从马直被编入许州大营,成为事实上的补充兵。 “别多想。夏王说了,死多少补多少,咱们打就是了。”郭绍宾说道:“你还是速速准备干草、马料吧,这边我来坐镇。” “也好。”张筠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