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北周、北齐因之,隋代渐渐减少,唐代就很少了。由北魏至唐,中原朝廷在长城塞外的屯垦努力处于长期消退状态,即便唐代取得了军事上的巨大胜利,但他们也没有尝试恢复这些曾经的农耕郡县,而是就近安置归附部落,故这些古城就慢慢湮没于历史的尘埃之中了。 大夏新朝,自有新气象。 参、柔二州的建立就打响了头炮,恢复了北魏凉城郡、代郡、定襄郡旧地。要知道,这可是正州,不是羁縻州,是正儿八经派遣流官的地方。 濡州算是第三个了,本北魏广阳郡旧地,目前只有濡平一个属县,未来会慢慢完善。 当然,这些新设正州也是比较特殊的,因为辖区内还存在大量部落,有的会编户齐民,有的则不会。盖因有些土地,本来就不适宜农耕,强行上马只会带来生态灾难,故因地制宜,因俗而治。 濡平县所处的位置还是很不错的,位于山间河谷盆地之内,可能不如幽州平原的条件那么好,但也绝不是没有耕地。养活个一两万农耕人口,数万游牧人口,完全不成问题。 李思乂带着一群人途经濡平,前往燕乐故城以北圈定的长夏宫基址,修建宫殿。沿途所见,到处是走走停停的车马,以及蓬头垢面的移民。 “给你了,拿着吃吧。”见一妇人怀里的小孩饿得哇哇大哭,他叹了口气,让人递上两块肉脯。 妇人身旁的男人见了,连连道谢。 “你等从何处来?”李思乂下马暂歇,一边嘱咐奴仆打水做饭,一边问道。 “同州朝城县,将军可曾听过?”男人手里拄着一杆粗陋的长矛,满脸讨好之色地问道。 “不曾听闻。”李思乂尴尬地一笑。 男人不以为意,道:“小地方,小地方而已。” “你们家这是落籍濡平县了?”李思乂问道。 “濡平?”男人一脸茫然。 “你们这五百户都是濡平县的第一批民户,确实落籍此地了。”周大郎从一辆马车后走了出来,说道。 他身后还有十余乡勇,此刻分立高处,手中的步弓已经上弦,警戒着四周。 洛阳男儿,打了一年仗后,终于有点干练的模样了。 “原来如此。”李思乂说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地太少,养不活太多人的。” 男人听了有些失望。 他其实早就有这种感觉了,自离开北平府后,入眼所见到处都是山。山间或有一些破碎的盆地可供开垦,有的条件还相当不错,旁边就有河流,但整体确实少平地,不像是什么富裕的地方。 “也没那么差。”周大郎说道:“他们是第一批,还是能量口授田的,一家有个二三十亩地不在话下。后面来的就难说了,不一定有这么多地。” 男人听了心下稍安。有二十多亩地,路上所受的苦楚就完全值回来了。 “还是圣人记得咱们关西老人。”男人感叹道:“朝城县可没这么多地分给咱们。” 李思乂见男人一副真心感激邵圣的模样,心中暗叹。 他不是叹这些关西移民,而是幽州本地土著。 来的路上,他听闻燕乐县被罢废了。散居当地的靺鞨突地稽部后人,以及千余帐高句丽、奚人被整体迁移,不知何往。 或许,其中的一部分将安置在新设的濡平县。但他们有这种好运,能一户分到二三十亩地吗?未必。 圣人终究还是偏心啊! 幽州——现在叫北平府了——那么多部落,有的被杀,有的被贬为奴婢迁出,他们留下的空当,就让这些关西人来占据了。 李思乂确实不敢造反,还为王师带路,但他终究是燕人,心中的感慨不比任何人少,只是不能宣之于口罢了。 他隐隐听说,圣人初进洛阳之时,当地人烟稀少,田地荒芜,于是大发关西百姓,将孟、怀、洛、汝、郑五州塞得满满当当。到了后来,甚至把黑手伸向曾被黄巢、秦宗权肆虐过,又与朱全忠拉锯多年,几成白地的唐邓随襄诸州——其实主要就是直隶道了。 直隶道的百姓,你可以说他们是河南人,因为确实生活在关东,即河南道旧地上。但他们又是地地道道的关西人,其中很多人是第一次得到可以传家的土地,对邵圣死心塌地,等于再造了一个关西出来。 幽州镇,是否也会经历这样的过程呢? 李克用杀了很多人,邵圣也杀了很多人,晋、夏势力入主幽州,都带来了剧烈的变革。曾几何时,操河东口音的晋人在幽州城内高人一等,现在大概要数关西人地位最高了吧? 这个新设的濡平县,嘿——鹊巢鸠占,不外如是。 “走了,不到十里路,争取午时赶到。午后就不开伙了,想吃饭得等晚上。赶紧上路!”周大郎抬头看了看天,见时辰不早,便催促了起来。 夫妇二人抱着孩子给李思乂行了个礼,然后便上路了。 车队缓缓前行,大包小包,压得路面坑坑洼洼。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