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庐睹姑,你可知如今天下大势?”耶律滑哥强迫自己回过神来,严肃地问道。 余庐睹姑依旧不答。 滑哥并不气馁,自顾自说道:“后魏知道吗?一统北地中原,于辽西置郡、驻军,震慑四方。如今大夏已快一统北地,蜀中也不日可下,这等威势,屠灭契丹,易如反掌耳。” “草原那么大,潢水待不住,就跑其他地方去,夏人还能一路追过来么?”余庐睹姑终于说话了。 听到她反驳自己,滑哥不怒反喜。你愿意开口就好,就怕你不说话。 只见他酝酿了下情绪,用一种略显悲哀的语气说道:“诚然,确实可以逃遁。但能跑哪里去呢?到最后还不是和先祖涅礼那会一样,被别的什么部族奴役?余庐睹姑,你扪心自问,愿意伟大的八部契丹被鞑靼、室韦之类的贱种奴役么?” “滑哥,不学无术的你,又从哪里学来这些话术?”余庐睹姑难得正视了一下这个堂哥,问道。 滑哥听了哈哈大笑,道:“余庐睹姑,我又不是没心没肺之人。如丧家之犬般四处奔逃,受尽屈辱,被人打了不敢还手,被人骂了不敢还口,还得小意巴结,生怕惹恼了什么人。试问你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得洗心革面,拼命做事?” 余庐睹姑看着滑哥还有些红肿的双颊,默默叹了口气。 “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耶律滑哥摆了摆手,道:“余庐睹姑,我知道你不甘心。但如今这个世道,咱们不能奢求太多。你听说过麟州折氏吗?” “听说过。”余庐睹姑点头道。 “不错。但谅你也不知道,折家出了皇后、枢密使、禁军大将,地方州县官员二十余,在夏国可是除邵氏外的第一豪门。”耶律滑哥卖弄着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得意洋洋地说道:“但在二十年前,折家又算得了什么?边地豪强罢了,也就和幽州李思乂、李能之辈差不多。” “你可曾听闻过横山野利氏、没藏氏?” “他们在横山之中修起了金碧辉煌的宅邸,其豪奢程度,连痕德堇可汗都望尘莫及。两族子弟有数百人在军中效力,嫡脉女子一个劲地送往宫中,服侍当朝圣人。” “但在二十年前,他们对邵圣还很不服气。没藏氏更是助力宥州拓跋氏,与邵圣交兵,招致惨败。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两族的富贵,天下为之侧目。” “还有那河中封氏,本一落魄士族,却时来运转,成为新朝顶级士族之一。就因为封家姐妹俩被圣人掳去,生下了孩儿。这是他们的运气啊,若换成现在,封氏姐妹跪在圣人面前,圣人估计都没兴趣。” 耶律滑哥滔滔不绝地讲着,说到后面,自己都兴奋起来了。 “滑哥,你前面说的还马马虎虎,但越到后面,越不像话。”余庐睹姑板起脸,斥道。 “唉,你怎么听不明白呢?我都是为你好,为你们娘俩好啊。”耶律滑哥长叹一声,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枉你当奥姑这么多年,怎么就不知好歹呢?折氏先不论,野利氏、没藏氏发迹之途,你可有所悟?” 余庐睹姑冷笑一声,道:“跳得越高,死得越快。按你所说,没藏氏、野利氏富可敌国,又不懂养晦,即便当朝圣人念旧情不管,新君继位之后,怕是也要被料理了。这种人,有什么好学的?” 耶律滑哥张口结舌,直接给整不会了。 “当年罨古只何等英明神武,论武艺、论本事、论威望,你爷爷释鲁哪点比得上人家?”余庐睹姑继续说道:“但罨古只越是耀眼,越为同族兄弟所嫉,最后生生被玩了一把,夷离堇之位被释鲁夺去。这些秘辛,你比我清楚。” “你……我……这个……不是……”滑哥像是卡顿了一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余庐睹姑见他那副傻样,却轻轻叹了口气,只见她轻抚着女儿的面庞,良久无言。 她是奥姑,女儿也是奥姑,母女俩的命运也是一样的。 作为阿保机的妹妹,她嫁给了萧室鲁,用来拉拢乙室部的人。 作为她的女儿,重袞的婚事其实也有眉目了。阿保机属意将其嫁给自己的堂弟、耶律偶思之子耶律羽之,进一步巩固他在迭剌部内的地位。 耶律羽之今年十五岁,重袞十二岁,明年正好成婚,还是让人羡慕的舅甥婚。 想当年,她也是在这个年纪嫁给了萧室鲁。余庐睹姑一时间心绪翻滚,阿保机这个人,从来就没把她们这些亲人放在心上过,功利之心实在太重。 她们母女被俘的消息已经已经传回去了吧?阿保机会怎么做?收了她的兀鲁思,留给他女儿质古?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