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羊八万。 六月十六,一室韦部落来降,有口七千、牛羊十万。 六月二十一,怀远镇长吏、高句丽人高说率军民数千来降。 六月二十五,粟特胡商康茂用杀契丹渤错水都督大普求,领粟特两千余户来降。 ※※※※※※ 正所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坐镇营州的赫连隽也是第一次知道,营州大地上竟然生活着这么多杂七杂八的部族,且多种生活方式并存,有放牧的,有种地的,有渔猎的,甚至还有做生意的——从北朝开始,粟特人就到处钻营,做生意是一把好手,还喜欢投资地方军政事务,妄图以小博大,甚至这会连南方都有大量粟特人生活,有那么点犹太人的味道了。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啊……”赫连隽看着聚集在营州城外的各个部落首领、官吏、族长等等,十分感慨:“就这个鸟样,阿保机趁早回家抱孩子吧。” 可不是么?统治基础怎么会这么差的?一场惨败,地方上遍地烽烟,人人皆反,可见之前的统治有多么不得人心,纯粹就是靠契丹八部的武力硬压下来的。 赫连隽觉得,即便他们这次不来打营州,即便让阿保机再稳定发展个二三十年,即便让阿保机选上可汗,成功建国,估计也好不大哪去。 契丹人,就不像能成事的样子,比突厥、回鹘都不如。 “这个康茂用,为人奸诈,居心叵测,赫连将军最好留点心。”余庐睹姑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猎服,女儿萧重袞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这是她俩被俘后首次出现在公开场合。 “奥姑知此人?”赫连隽问道。 “营州粟特人不少,明面上就有数万之众,私底下或许更多,反正契丹也没能力清查户口。”余庐睹姑说道:“粟特就没好人。” 赫连隽哈哈一笑,没有说话,但侍卫亲军中的不少武士却对余庐睹姑怒目相向。 这些人多来自洪源宫和榆林宫。河西、河套地区,突厥、昭武九姓余孽以及他们的混血后裔极多,加入无上可汗奴部的自然也很多。余庐睹姑这是赤裸裸的“种族歧视”了,他们当然很不爽。 “拜见赫连将军。”二人说话间,一大群酋豪赶了过来,跪地高呼。 “拜见奥姑。”拜完赫连隽,这些人又跑到余庐睹姑身前跪拜。 “高说,通定镇将高咨为何不降?他是你的侄儿,你该去劝他来降。如果不成,便杀了……”余庐睹姑说到一半停下了。 颐气指使惯了,差点忘记了自己身份。 赫连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跟在他们身后的高思继也神色微动。 圣人刚刚降下德音,令重修和龙宫,赦免余庐睹姑、萧重袞之罪,着其招抚营州诸部。没想到这女人还真是一点不客气,让赫连隽有些惊讶。 不过他是侍卫亲军将领,最忌讳结交当朝内外官员,这是很影响前途的事情,因此在说了一会话后,便离开了,将这边的事交给高思继、余庐睹姑之类的地头蛇来办。 “高说,刚才我说的话并不是开玩笑。阿保机肯定不会来救你们了,此时不降,被李存孝打过去,怕是要屠城,你好好想想。”赫连隽一走,余庐睹姑便放心大胆地开始了威胁。 “两位奥姑,你们这是……”高说有些吃不准。萧室鲁不是死了么?怎么还这么嚣张? “我们被无上可汗所掠,自然是他的阏氏。”余庐睹姑不耐烦地说道:“你到底去不去劝降?” “去!去!”高说连忙说道。 高说退走后,余庐睹姑又喊来一人,道:“拔野古,你说举族来投,结果就三千口人?骗谁呢?” 拔野古在余庐睹姑这种熟悉内情的人面前不敢撒谎,只能苦笑道:“奥姑恕罪。还有一些人在秃黎山,没敢过来。去年奥姑你吊死了涅哥,大家都怕。” “让他们五日内赶来营州,否则……”余庐睹姑否则了半天,发现她现在已经失去了权力,也没法依靠影响力来操控他人,只能威胁道:“可汗盛怒,秃黎山将寸草不生。” 拔野古吓了一跳,连连磕头,表示这就派儿子回去传讯。 萧重袞看着母亲对这些首领们连吓带骂,非常佩服。 余庐睹姑转过身来,轻抚着女儿的脸,道:“重袞,对这些人不能和颜悦色。他们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知道你有多厉害。便是大夏圣人,掩有半个天下,在这些愚昧的头人心里,可能也就一个大一点的部落汗王罢了。他们是真不知道大夏有多大,有多富,有多少兵,你讲了他们也不懂。他们只畏惧武力,草原风俗一贯如此。”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