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轻轻扫过镇国公笑意盈面的脸,别过眼去,对顾菀道:“好,咱们去寿梧园说话,不在正厅里听你父亲说些乱七八糟的大道理。” 镇国公被老夫人这样说,面色就是微微一僵。 想起昨日与自家母亲发生的不愉快对话,眼中情绪更不快了些。 谢锦安眼风扫过镇国公,见他笑意变淡,张口欲言,就知道狗嘴中必定吐不出象牙,张口截断:“这样也好,阿菀去陪伴祖母,我就陪着镇国公说说话。” 他一双桃花眼望向镇国公,轻笑问道:“本王前几日就看出来了,国公爷很想和本王私下里说说话,是不是?” 谢锦安语气轻和,眉眼间敛去不少恣意,瞧着温然可亲许多。 然,镇国公对上谢锦安眸光时,莫名地哑然了一瞬,像是将要燃起的烛火忽然间碰到了冷风,倏地就变作了一点轻言。 他张了张嘴,发觉已然忘了自己想说的话,只好陪笑道:“既然王爷这样说了,那微臣定然是奉陪王爷的。” 说罢,他挥挥手,让管家赶紧将正厅中准备的茶水糕点都送到寿梧园中,再另准备一份送去书房给他和肃王说话用。 镇国公这样说,蓝氏即便有些小意见也不好提,转头见自家女儿神情中颇有期待,不免奇怪地低声问道:“莲儿,你今日怎地这样奇怪?” 顾莲侧首看了看自己的母亲。 经过掌家权被夺、莫名生病卧床、被镇国公呵斥责骂数次这样的蹉跎,在一年不到的时间里,蓝氏的容貌就颓黯不少。顾莲这样近距离地看着,能看见蓝氏眼角的细纹,有些皱巴巴的,很难看。 曾经在顾莲心中无所不能、贤良完美的母亲,已经失去了踪迹。 思及不久前,蓝氏对自己近乎警告的劝说,顾莲的眼底就闪过几分失望:眼前的母亲已经不是从前让她信服的母亲了,只是个目光狭隘、不顾子女前程的蠢人——不仅不再支持她与太子,反倒和父亲一块儿来让她远离太子,在太子和武王之间观望片刻。 武王不过是个会武的莽夫,怎地比得上她的太子! 心中为太子忿忿不平,顾莲望着蓝氏的眼底就有些愤怒。 她挪开眼睛,对蓝氏敷衍道:“二妹妹今日归宁,我自然要表现得开心起来。” 见顾菀的身影已然远去,自己的袖子还被蓝氏拽着,顾莲就拧起眉头,不得不对蓝氏多敷衍两句:“母亲,照着我说,近些日子正好因为何姨娘失宠,父亲对您热络了些,您就一切事情顺着父亲的想法去表现就好了。” “今日二妹妹归宁,又带着肃王,父亲明摆着要讨好笼络肃王,母亲就别摆着身份,好好地捧着二妹妹就好了。” 蓝氏听完不由得震惊,转而化作心疼,上前握住顾莲的手,低声喝道:“莲、莲儿,她是庶女,她怎配被咱们捧着……你、你这样想,是不是因为这些日子,因为母亲,你受了许多的委屈,让你认了要向她行礼的命?” 当时在镇国公面前,蓝氏为了保住顾莲,将所有的事情都由自己兜着,便也因此受了所有的责罚和非议。此刻想起那些事情,蓝氏已然将顾莲摘了出去,只当是自己做下的错事,因而有此一问。 顾莲却有些不耐烦了。 她轻轻拨开蓝氏的手,耐着最后一点性子说道:“母亲,您放心,我所做的一切,自然是为了最后能将顾菀这等人踩下去。”而在这过程中,对顾菀和颜悦色一些,加以利用,也不是不可以的。 说罢,她不再看蓝氏一眼,步履匆匆地往寿梧园走去。 * 寿梧园中,诸人各自落座。 顾菀最先起了话头,先谢过顾萱和顾芊的添妆,又说起两人的容色好,顺便提起女儿家最常说的话题——首饰和衣裳。 说起这个话题,连老夫人都变得多了几分兴致。 顾萱与顾芊皆是笑着应和了两句,一边聊着天,一边喝完手中的一盏茶后,就找借口行礼告退,将空间留给顾菀与老夫人。 她们都知道,今日顾菀归宁,最惦记的人必定是老夫人。其余人,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打声招呼、闲聊两句也就可以走了,多留反而是自讨没趣。 “三妹妹和四妹妹慢走。”顾菀弯起明眸,送二人到寿梧园的门口,抬首时能隐约看见顾莲从长廊那儿来。她就轻轻顿了顿,对顾芊道:“四妹妹,我与祖母叙叙旧,还请你吩咐下去,别叫旁人打扰的。” 顾芊辅助老夫人管家好几个月,在下人堆里已经自有威望,转头远远看见顾莲也并没有从前的慌张,而是沉静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必定会办妥。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