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太后不高兴,自诩大孝子的皇上自然更不高兴。 他原觉着,相比较太子与李皇后而言,这段时间的武王颇为安分,被康阳郡主拒绝了一次后,也未曾再尝试笼络靖北王府,这才将这个儿子给放出来,也是对太子的敲打。 谁想武王一出来,仍旧是本性未改,借着宴席饮了那么多酒不说,还说些令人生厌的话。 一扫武王手边已经空了的三个酒壶,皇上略皱了皱眉,抿了一口自己酒盏中的人参茶,对武王平声道:“既然已经喝醉了,便早些下去歇息罢。” 皇帝的语气极为淡然,甚至含了些关心在里头。 可落在武王的耳朵里,就似一道乍然响起的惊雷,让武王的酒登时就醒了一大半。 低头瞧一瞧自己手中的酒,心中不由懊悔:他好容易借着太子的对比,让父皇把他放出来,最后竟是喝酒误事! 罗寿觑着场中的氛围上前,对皇上恭声笑道:“回皇上,正好德妃娘娘思念武王殿下,派人想请武王殿下过去呢。” 皇上深深瞧了武王一眼,颇随意地摆了摆手。 武王如蒙大赦地下去,只恨自己今日出门前,没有将嘴巴给丢掉。 待武王离开,席上除了皇上外,都是女子,说起话来比先前要和气许多。 宴至后半段,太后多喝了两盏果子茶,不免转头望向皇帝,语气中带了些嗔怪:“往年这时候,都有锦安给哀家充当说书先生呢,今年却没有了。” “哀家这把老骨头便罢了,莞娘与锦安才新婚,这开年第一日就不得团圆,哀家看着可心疼。” “王爷为父皇、为朝廷做事,勤勉些是应当的。”顾菀适时开口,垂眼轻笑:“回头等王爷回来了,孙媳向他学些笑话,回头说与皇祖母听,皇祖母便不心疼了。” 柔安公主也笑着搭腔:“孙女和三皇嫂一块儿学,可以说个相声,逗祖母高兴。” 太后撑不住笑了出来,一边努力板着脸,一边对两人说道:“你们谁都不许学——锦安那油嘴滑舌的本事,只他自己有便是了。” 柔安公主在太后身边久了些,如今也敢靠拢过去撒娇:“皇祖母从前还说三皇兄这是口齿伶俐呢,孙女回头就悄悄告诉三皇兄去。” 听闻太后的话,皇上面上有些讪讪地一笑,后又听顾菀的话语,不觉满意颔首,念及这一个多月来格外仅仅有条的宫务,开口给顾菀赐了一道菜:“肃王妃很是懂事——朕记得锦安在陈院令那儿,替你讨过补气血的方子,朕便赐一道乳鸽燕窝羹予你。” “不必起身谢恩了,一家子说说话便好。” “对了呢,哀家库房里,前些日子清出来不少人参灵芝,回头送去你王府中。”提起补身子,太后不免提起如今住在肃王府中的老夫人:“镇国公……镇国中尉老夫人,如今可还好,莞娘可要提前回去陪老夫人?” “孙媳在中午已经陪祖母用过一顿团圆宴了。近日祖母的身子不大好,喝完汤药后便早早睡下,待孙媳回王府后,祖母应当已经睡熟了。”顾菀微笑道来,至最后起身向太后、皇上各行了一礼:“替祖母谢过太后娘娘的恩赏,谢过皇上的仁德。” 谢太后,自是谢对老夫人的照拂。谢皇上,则是为镇国公削爵时,未曾收回老夫人身上的诰命,也因此老夫人如今尚算心平气和,知晓镇国中尉当真投靠吴太师、贿赂春闱考官后,就安安心心在肃王府中养花养草,权当没养过这个儿子,只想起时,仍旧是颇为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顾菀一直未曾找到合适的时机谢恩,如今这个场合甚好。 太后与皇上轻笑起来,让顾菀起身。 “朕知道老夫人曾在京郊修养多年,和镇国中尉所作所为关系不大。”皇上被谢恩后,对顾菀愈加满意起来,连唇角边、因武王而淡化下去的笑都重新凝聚起来:“兼之有锦安求情,朕觉得颇有道理。” 顾菀心弦一动,芙蓉颊上涌出几抹浅粉,落座后饮了一整盏微凉的果子茶,好压住面上一阵热过一阵的红热。 微甜的果子茶入喉,竟是甜丝丝的入心,像掺了蜜糖一般。 若非皇上主动提起,她还不知锦安竟在其中出了力。 等锦安回来,她要好生“盘问”一下,还做了哪些不留名的好事情。 顾菀垂面含笑,偷笑着捏了捏手中的软帕子。 “外头要燃烟花了。”太后算着时辰,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