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言还思索,愣神的功夫,一只小手悄悄地伸向他的面颊,像拿玩具一样,摘了他鬓角的白纸花,放在面前仔细地打量。钟言见他玩儿花就不闹,就让他玩儿了:“恐怕是放他出来找肉身,他这个身子坚持不了多久。” “那以后你要养他吗?”何问灵问。 “当然不,给傀行者,让他们去养。”钟言摇头,话音刚落怀里的婴儿瞬间嚎啕大哭,像是饿极了,细皮嫩肉的小手抓住钟言一根手指就往嘴里塞,津津有味地吸了一口。 钟言赶紧抽手,可已经晚了,手上的血还是被他尝到。婴儿啼哭在这刻终止,鲜红的小嘴动了动,还没长牙,可是却像模像样地咂摸起味道来,仿佛意犹未尽。 这份安静没能持续太久,啼哭再度响起,冻得青红的小手无助地胡乱抓挠,显然他还在找能吃的东西。 哭生如撞钟,重重地砸在了钟言的心头,别的也就算了,饿肚子的滋味自己最了解。如果不给他吃,他可能就饿死了。 “算了。”正因为对这份苦感同身受,钟言挤了一滴指尖血给他,又看向身后挂着白绫的大树,“你生于飞练煞,就叫飞练吧。不过你出世的时辰极阴,只能当女孩儿养大。” “当女孩儿养?”何问灵不懂。 钟言说:“有些男孩儿的命太阴,成年之前都要穿裙打扮。我修鬼道,他不能跟着我。” 得到名字的婴儿不哭了,伸着手,还想去抓钟言染血的手指。钟言没再给,怎料小小的飞练在他怀抱中变了形,像一滩胶质开始融化,速度之快始料未及。 “怎么回事?”钟言大惊失色,红布襁褓里面已经空无一物,布料直接掉在了地上。刚才还是正常形态的飞练变成了一团胶血,顺着他的手臂爬上肩膀。就在这紧要的关头,头顶传来了直升机的螺旋桨声,地上的无线电也发出声音。 “这里是傀行者13小队,这里是傀行者13小队,预备人员宋听蓝是否存活?存活请回话。” 救援队终于来了,只不过来得太晚,钟言看向天空,对傀行者这个组织并无好感,他见过的事情太多,很多时候他宁愿站在鬼这边,也不会去体谅人。而飞练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爬到了他的颈侧,缓缓伸出触手。 触手的尖端分叉,变成了两只微型的小手,指头很细,被风一吹就胡乱摇晃,扒住了钟言的嘴角。钟言立刻捂嘴,可飞练已经钻回他湿润温暖的口腔,像是不想被傀行者发现,所以要躲回钟言的肚子。 更多的触手附着在口腔黏膜上,顺着喉咙往下滑,嗓子眼没那么大,滑入时有明显的扩张感,然后滋溜一下落入胃中。 什么?飞练竟然就是那个调皮捣蛋的小东西?那小东西不仅没死,还是阴生子!钟言的肚子微微鼓了鼓,太阳穴突突地疼着,眼前一阵眩晕。他赶紧扶着何问灵的肩膀,摇摇欲坠,螺旋桨的声音还在头顶回响。 这征兆显然是要晕倒,是体力殆尽的后果……不行,绝对不能晕在这时候,不能带着飞练回去,必须把他交给傀行者。正想着,钟言奋力挣扎,疲乏上身他还试图保持清醒,再猛然睁眼,眼前整片的朱红色,视线摇晃,面前是一片不算坚硬的后背。 自己被人背在背上? 脂香浓烈刺鼻,钟言确定背着自己的是一个体态高大且粗犷的女人。又往前走了几步,鞭炮在耳边炸响,他还未回神,听到一声高呵。 “新娘到!” 新娘子?钟言再看,原来背着自己的女人穿了一身朱红,是喜娘,自己红衣红鞋,头顶盖着红盖头。视线摇晃,他被喜娘背过了蹿红的火盆,那火苗飞得老高,差点燎了裤脚,耳边也有了对话。 “喜娘跑这一趟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给秦家大公子冲喜这事是修福德,一般人还求不来呢。” “一会儿少不了您的,您跟着吃酒就行。只是,我们大少奶奶……” “您放心,俊着呢,家里干干净净,就她一个……怕她一会儿拜堂不乐意,下了药,估计药劲儿还在。” 啊,这下钟言想起来了,怪不得要拜堂成亲。原先他跟着一个专门骗人家闺女的人贩过来,刚想下手就碰上喜娘去挑人,觉得喜娘也可口,便和她挑上的可怜姑娘交换,放走了人,自己换了喜服坐进喜轿。 只是因为饿了太久睡过去,一闭眼就到了现在。现在钟言晕得很,好像做了个长梦。 “好好好,吉时已到,先拜堂吧。”一个男人在前头带路,喜娘进了正屋。过了一道门槛,钟言被放下来,红盖头遮住他大半视线,只能看见脚下雕了“回”字的青砖。 回字砖?这可是转风水的,只是很少有人用,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