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殃人?殃人又是什么?”元墨摸着刚刚被少奶奶摸过的头顶,猛地一拍,“不管是什么,一定是来害少爷的!糟了,我得回去!” “不急这一会儿,他就算去害人也不能近身,你家少爷必定无碍。”钟言再次推门,还是推不开,“看来只能再走墙头。” “啊?”元墨还未缓过神已经被少奶奶拎上高墙,见拎得十分轻松便高举双臂欢呼,“少奶奶神力啊!” “就你嘴甜,那药篓子要是有你一半,也不至于天天把我气死……”钟言轻巧地下了地,带着元墨从侧墙往正门走,刚走两步就瞧见地上倒着一个人。元墨吓得叫了一声,瞬间躲钟言身后去了,钟言一眼认出这就是张开。 “醒一醒。”他蹲下叫了叫。 张开晕了一夜,刚才好像听见鸡鸣,但听不真切,这会儿一个猛子坐起来:“有鬼!有鬼!我去拿他!” “你拿什么啊,快起来吧。”钟言没想到他胆量这样小,看着狂三诈四的,“怎么晕了?” 张开晃悠悠地站起来,瞧见钟言身后躲着的元墨,不寒而栗:“有诈,跟着我出来的纸人有诈,他是……” “那是殃人的纸人,道上也称作……‘肉纸人’。”钟言继续拧着衣袖的水,滴滴答答,要想全干恐怕要费一番功夫,“有人请了殃人,只等秦大公子闭眼呢。” 元墨又学了新词:“‘殃人’是什么?‘肉纸人’又是什么?” “殃人啊,是从高山下来的人,他们信奉殃神。而殃,祸也,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殃就是招魂引魄的意思。特别是谁家死了人,头七那天魂魄回门之夜便是‘殃’了。所谓遭殃遭殃,从前的意思是不小心撞上了谁家的头七,会生一场大病,惹一场灾祸。殃神便是负责引路的,他们从殃神的手里换东西,自然就要有好东西供奉。”钟言边走边说,“九九归真,九就是最大的数,他们用九盏大海灯上油,又有九九八十一个纸人……” “所以说……”元墨搓着小手,“那些纸扎,其实根本不是给少爷预备的!” “是殃人留着自己用的。”钟言拧完左袖口又拧右边。 “那肉纸人呢?”张开问。 “肉纸人啊,是提前收人丝魄的,恐怕秦翎已经有一魄被收走了,所以你那天才会瞧见棺材里头爬出来一个他。”钟言说,现在再回忆起那皮身人临死之前的嘲讽大笑,好似能理解几分其中的深意了。他笑的是自己不自量力,笑自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笑自己只当结果了他,就能保秦翎万全。 这里头招招术术,天罗地网,早就在秦翎身边潜伏多年,别说是秦翎的命,恐怕他的肉、他的骨头、他的魂魄都被人算计好,防不胜防。 皮身人一定知道其中不少内情,早知道就不杀了,拷问的招数自己可会不少,一定能问出什么来。钟言后悔自己下手太快,这时见前头的墙探出一支蔷薇,顺手摘下一朵别在耳上,头上虽然添了颜色,可面色愁云不解。 “少奶奶喜欢花?您身上全湿透了,赶快回去吧,这样不行。”元墨提醒。 “花……多好看啊。”钟言勉强笑了一下,“泡了一整夜,当然全都湿透了,那棺材是水棺,一旦有人睡进去就会触发机关,板底下沉,将人泡在水里。” “居然是水棺?”张开听都没听过。 “不养水,怎么养泥螺呢?”钟言看向指尖。 张开和元墨都没听懂。 “肉纸人是勾魄用的,身上必定有血肉之物。你家少爷身体里毒阳浓重,他们的肉纸人一旦拿走丝魄变会化成灰飞,所以要用一些阴性的东西来镇。水属阴,泥螺这东西只能活在水里不见天日的地方,属大寒,入药称作‘吐铁’,并且只能活在浑浊的泥水中,水清则无。火下冰、阴中寒,都是为了镇压他的毒阳。”钟言将干净的指尖放在鼻前嗅了嗅,“那棺盖的里层已经长了满满的泥螺,牢牢地吸附在沾了水的红木上,一层盖一层,密密麻麻。我不信肉纸人的身上没有那个,恐怕已经长了一大片……”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