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上的裂口也被牵动着,总有泥螺往外钻。索性,她拼着一颗想活下去的心说:“你把屉子里的针线盒拿来!” “你要干嘛?”元墨问。 “快去!”小翠急了,元墨不敢耽误立马去翻,将黄花梨的万寿梅针线盒端了过来。小翠这时又说:“帮我穿上针,拿铜镜来。” “好。”元墨似是明白了,立马将这两样弄好。烛火还算敞亮,他捧着一面圆圆的铜镜站在小翠面前,亲眼瞧着她拿着针往脖子里扎。 “你真要……”元墨不忍心。 小翠疼得受不住,但针尖穿透皮肤时没有片刻的犹豫不决,粗线马上拉扯着肉,她双手发抖,就这样对着铜镜活活地缝起断口。缝到最后元墨都看不下去了,双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拿稳些!”小翠看不清伤口了,刚好一只螺钻出来,掉在了她的手背上。她将泥螺一扔,擦了一把眼泪继续下针,那股狠劲儿就如同她针下只是一块肉色的帕子,根本就没有知觉。从右边开始,小小的花针上是她最后的希望,屏住最后一口气等着少奶奶回来。 针是女儿家专门做女红的花针,小而细,沾了鲜血更是不容易拿。几次要掉,小翠又顺着线给找了回来,然后坚定不移地扎进脖子里,再抻拉出来。 就这样,从右耳下方一直到左耳下方,伤口全被细细的针脚覆盖了,仔细看就能看出歪七扭八的红线。到了后头那半圈,小翠低头全凭直觉,摸着后脖子上的裂缝下针,最后愣是缝完完整的一圈,勉强把脑袋定住了。 元墨这才敢放松,只是这得多疼啊……但他没有功夫去心疼,肉纸人要是进来了,屋里谁都别想活。 地面上的水也在这时候完全干透了,原先只有一条门缝,这会儿门缝变成了半开。奇怪的是,门外并没有人。 “难不成是走了?”元墨忽然回过味来,“必定是了!一定是少奶奶收回了少爷的那一魄,肉纸人都被打退了!” 忽然从房檐上倒挂下一个人来,脸直接倒在了元墨的面前一直笑。“元墨,我进来了。” 可能是因为已经进来就无须隐藏,眼下的肉纸人虽然衣裳还是那身,可面目已然全非。它恢复了纸人面相,两道黑细的弯眉弓得夸张且吓人,眼白当中一个正圆形的黑点。两坨正红色的腮红打得略高,下半脸的留白很多。 嘴唇和真实的活人差别最大,活人有嘴唇,它只有几笔线条,勾勒出没有厚度的薄唇。 元墨往后一退差点撞翻了喜台,好在香炉没有掉下去。那纸人翻了个身,两只脚轻飘飘地踩在了地上,翘着鞋尖的双脚外八,歪歪扭扭地朝他们走过来:“纸人烧香,螺子过江,腹热穿肠,满目烂疮。一更人二更火,三更鬼四更贼,五更鸡鸣乌泱泱……” 元墨护着小翠,但两个孩子都紧紧地闭上了眼。 刺啦,一声过后,纸人不动了。 它低下头,肚子上穿出一只手来,从后面直掏肚腔,顶破了它的纸人身。 “谁?”它正要转头去看,紧接着又是一阵撕纸声。精心扎出来的纸身被撕成了两半,从腹部到脖子再到脑门,一道裂缝贯穿了它的身体,被撕开之后朝着左右方迅速飞去,最后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元墨听到这异样的动静才微微眯起了眼睛,看清面前这人是谁之后迅速睁开:“少奶奶!” 钟言一回来就看到水干了:“怎么回事?” “它忽然闯进来……”元墨刚想把今晚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但马上停住了,急急地拉过小翠到面前来,“您大恩大德无以回报,您快救救她吧!” “你又怎么了?”钟言已经疲惫不堪,因着翠儿比他矮很多,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对劲。小翠的两只手扶着双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我让泥螺给吃了,求您救我。” “吃了?”钟言马上将人拉到烛火下,这一拉不要紧,她的手已经凉了,薄皮之下发硬。到了光亮处,小翠慌忙抬头,脑袋差点又倒折向后方,好在让钟言一把给兜住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