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只好再拿出六枚铜钱,依次算卦。 上回他算张炳瑞的生死,这回他算陈竹白的下落。 “寻人,无果。”接连数十次都是这样,钟言自知自己算卦并不厉害,可也没算出这样的卦象来。这又不是在鬼煞里,寻不到生门寻不到死门,在活生生的外头哪有什么寻人无果! 正当他思索着继续追寻还是转身回秦宅的时候,周围的草木忽然簌簌抖动,好似有一张天罗地网般的法阵正在启阵,钟言刚要打出手印自保便彻底被法阵击晕过去,摇摇欲坠地往后倒退几步,最后攥着纸鹤倒在了落叶当中。 天不知不觉开始黑了。 秦翎的院落里寂静无声,大家都在等大少奶奶回来,连大少爷都撑着精神呢。而同时四小姐的院落里倒是张灯结彩,红色的大灯笼高高挂起,嬷嬷们正在给她试穿喜服。 喜服要提前穿好试试,因为婚事仓促,大红吉服并不是徐家特意请绣娘花时辰来缝制的,而是去绣品铺子里买来现成,不合适的地方嬷嬷们立马给改。然而她们的喜气洋洋并没有转到秦瑶的脸上,要出嫁的女儿家反而含着泪水,看向镜中人。 “我想去瞧瞧大哥,你们就让我去吧。”她再次开口,可是回应她的全部都是摇头。 “诶呦,四小姐您这会儿可看不得那个。” “知道您和大少爷感情要好,可您是要出嫁的姑娘,咱们不去,听话。” “大少爷若是知道了也一定不会让您过去,徐家的人若是知道您去看他,说不定会不高兴啊。” 才不会,徐长韶才不会不高兴,秦瑶默默地攥着丝帕,可惜她没法子和这么多嬷嬷们相抗。她再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成婚的衣裳已经穿上,很漂亮,和长嫂、二嫂嫁人那天的样子很像。女儿家终有这样一天,她也逃不过去。 只不过她是万幸,可以嫁一个提前知道了模样并且情投意合的男子。 “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去给柳妈妈看看。”等头上的金凤戴上,秦瑶扶着喜台站了起来。她从未觉着头上这样重、发丝箍得这样紧,一想到成婚那天要穿戴如此活活熬一整天就提前浑身发紧。 这是任何男子都不能明了的悲凉,从此要离开娘家,成为别人家的少奶奶。离开这个家她就不是女儿,而是妇人。她要一步跨过火盆,也要一步跨入持家的门槛儿,从此相夫教子,收敛好自己的少女心境与喜乐。 好在,徐长韶他人是极好的。秦瑶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好歹自己嫁了喜欢的人,他们是良配。 千斤拔步床的最里头燃着三个香炉,秦瑶一步步往里头走,小小尖尖的绣花鞋一点点往里挪动。听到脚步声的柳妈妈从昏睡中睁开双眼,除了听见小姐的声音,她也听到了阴兵的脚步声。 咯噔,咯噔,咯噔,已经到院门口了。 时候到咯,要走咯。 “妈妈。”秦瑶终于站到了奶娘的面前,“您瞧瞧,好看吗?” 柳妈妈睁开昏花的双眼,点了点头:“好看啊,终于瞧着这一日了,养女儿是艰难,从小就操心,操心十几年最操心的就是这一遭。如今我放心啦。” 秦瑶慢慢地往下蹲,由于她从小缠了小脚,根本就蹲不稳当。缠足的苦痛历历在目,柳妈妈总想偷偷给她解开缠足布,可每回都被嬷嬷们发觉,再给缠回去。终于她蹲了下来,拉着柳妈妈的手去触碰自己花苞般的面庞。 “这是凤冠。”她笑着哭了,自来女子嫁人都哭,从前秦瑶不懂,如今她什么都懂了,“徐家给的凤冠精致万分,价值百金。” “好,好。”柳妈妈两只手伸过来,像贪恋金银财宝那样摸不够,实际上她哪里是贪恋银钱,而是从这凤冠的价钱上掂量着徐家对小姐的用心。 “这上头都是金凤,衣裳合适。”秦瑶又拉着她的手抚摸自己的胸口和肩膀。 “好,好。”柳妈妈用指尖判断针脚的细密,最后心满意足地笑了。这时趴在床上的长毛白猫跳了下来,喵呜喵呜地叫了几声,晃悠悠的,朝着秦瑶的方向倒了下去。 就在它倒下去的瞬间,柳妈妈的手也从秦瑶的肩膀上滑落。 而此时此刻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