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到世上、眼中只有对方,她无数次地站在阴影里看着钟言推那把轮椅,轮椅上的人只要回头朝她笑一笑,她便能这样开心。 这样的爱若是给自己,自己说什么都不舍得死。 然而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就没了气息,身子重重地沉了下去,死之前双眼还看着钟言的脸,像是等待她一个答复。钟言也是直到这时才听懂她的话外之音,才明白她每次说的话都有什么含义。她将她的嫁妆分给自己,好头面一一送来,她嫌弃秦翎给的戒指破旧,埋怨自己救完秦翎又救秦泠,送了一个又一个香囊……原来这里头都藏着她的心事,藏着她一份情。 人死如灯灭,如今这份情也随着柳筎的魂魄消失而散。 钟言不知道这样抱着她多久,光明道人也没有过来催促他。最后他将柳筎打横抱起,轻轻地放在了他和秦翎那张床上,女子本洁,他不能让她就这样躺在地上。 “对不住,我骗了你。”钟言还在床边站着,“我不是女子,即便到了下一世也不能与你在一起。但若你我还有缘分,我要带你看尽世间光华风景,然后带你去找你喜欢的女子。” 说完,钟言将脖子上的金簪子拔了下来,擦净之后珍重地放在柳筎手心当中,再将她无力的手掌合上。从前柳筎给了自己那样多的好簪子,这是自己最珍视的一支,要与她换着来戴。 “少奶奶!大少奶奶!” 院落门口又一次响起脚步声,甚是杂乱,一听就知道不是一个人。钟言浑身僵硬地迈出门槛儿,他这下也没法去问秦烁到底把僧骨弄到哪里去了。从外跑来的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走了好几天的张开和抱着大公鸡的童花。 而张开的怀里还抱着一坛白蜜。 “大少爷……”张开在门口遇上了童花,结果童花见到人只会哭,一个字都没说上来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看到白灯笼就觉着不秒,越往院里跑越是荒凉。 等到最后终于回来了,却看到高高挂起的奠字。 “张开,你回来了。”钟言在衣服上擦着血,“白蜜找回来了吗?快去帮我烧水开灶,我要做三妙汤了。白蜜难得,刚成亲那时我答应过他,等他好了就做,他若是怕苦我就加些雪花糖,少放冰片。” 张开捧着白蜜跑了过来,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他将白蜜交给了钟言,钟言拧开了坛口,闻了闻,很是满意:“就是这个……你愣着干什么?快去帮我生灶火啊,你们大少爷还等着吃饭呢。” “少奶奶。”张开狠狠地咬着牙,不敢再说一个字。他再多说少奶奶恐怕就要疯了。 “快去厨房啊,我都答应你们少爷了。”钟言笑着别了一把鬓角,一不小心便将脸上抹了几道鲜血,他捧着张开苦苦寻来的白蜜,一时笑颜如花,仿佛看到那人就在面前,耐心品尝着自己亲手所做的汤羹。 节哀的话就在嘴边,可是张开怎么都说不出来。“少奶奶,您……” 话音未落,耳边响起了破空的弹响,好似惊弓之鸟正在袭来。张开猛然将钟言一推,回身时一张黄色符纸已经贴在了他的胸口。符纸上头写了铭文,瞬间将他纸做的胸口烧出一个大洞。而光明道人只是静静地注视一切发生,并不能干涉人间大事。 铭文碰到纸人便开始弥漫,张开立马将符纸甩下可已经为时过晚,钟言如梦初醒,立马伸出一只手去扶他,可惜他根本扶不住张开。 他亲眼看着纸屑在朝天上纷飞。 “张开,张开!”钟言和他一起倒在了草地上,“符纸!你的符纸呢!我还能让你活!” “不用了,呃……”张开摸了摸心口对穿的窟窿,“少奶奶,我得去投胎了。” “不许!谁都不许!谁都不许!”钟言狠狠地掐着他的手腕,伸手搜罗着可以用的符纸,但张开却像活累了一样制止住他。 “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这辈子是捞不着了。”他用很惋惜的语气,但语速却很快,“少奶奶,您不是一直想找秦家的三源鬼吗?是我,我就是那个三源鬼。” 钟言手上的动作一停。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