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的肌肉纤维一条条地绷断,最后完全脱离。鲜血涌到了肩头,人的身体分泌大量内啡肽来缓解疼痛,但却无能为力,在手臂完全脱离的瞬间何问灵浑身抽搐起来。 她眼前开始发白,仿佛看到一阵白光,往下坠落的几分之一秒内她明确地知道马上要发生什么事。 失血性休克。 时间仿佛按下暂停键,何问灵对分秒流逝彻底失去概念,她觉着自己过了好几天,好似度日如年,又似光阴倒流。她的身体在空中翻转,头朝下,像一颗纯白色的星星陨落。 白芷,你可一定要接住我啊!不然我就白疼了! 这是她最后一个念头,随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钟言刚听完潘曲星说这句“老秃驴,等他说完不化骨的下落我可就要动手了,你别坏我的事!”之后,忽然发现清远的表情出现了一丝震惊。 他的震惊肯定不是因为自己,毕竟自己就站在他面前呢,那么只能是他认为有把握但是又没把握住的……问灵! 对峙的局面在这一秒被打破,因为身为人质的那个重要位置空了出来。钟言回头时何问灵已经开始往下掉落,她本身通体雪白,身上有一点别的颜色都格外明显,所以鲜红色就特别刺目。 在她上方两三米的地方,悬浮着她那条被拧得皮肤皮套化的手臂。 博弈的棋盘一旦被打翻就会进入凶残的短兵交接,平坦的草坪顿时冲起好几米高的山丘,下面是癸柳正在凝聚的根系。组成山丘的土壤在抵达最高处时朝外开裂,深褐色的盘根虬结的树根垂直冲上云霄。 但不远处的那棵巨大癸柳却在一瞬间枯萎了一大半。 它将全部的生命力都用在了促使根系快速发育和冲破土壤上面,自然也就耗死了大半的枝条。原本是那样一棵遮天蔽日般的植物,柳条丰盈,绿叶繁茂,宛如一位宽容且强大的母亲在远处等待自己的女儿回去,现在它露出了娘亲凶狠强戾的一面,大半树木枯干后它仍旧站在那里,凝视一切。 一簇有十几条根须拧成的粗壮树根迎着何问灵的方向而去。 然而清远不会让它那么容易得手,这个小姑娘倒是超出了他的预料,在自己和钟言说话的几分钟里就敢自断一臂。 一个鬼影冲着柳条和何问灵的交汇点冲过去,伴随着它的快速移动那些柳条开始折断,像是被直接掰断。显然它就是能够操控虚空之力的恶鬼。但柳树的生命力也很顽强,并没有因为不断折断而退缩。 它像火箭一样,朝着最终的地方去了,去接女儿喜欢的女孩子。 同时出手的还有飞练,两条手眨眼间变成了两条巨大的触手,一条将周围能圈住的人牢牢圈住,另外一条同样冲向何问灵的方位。三股力量都冲着受伤的人质去,空中乱作一团,而最先接住何问灵的还是癸柳,因为它的反应最快。 它和白芷像是有种母女间的心灵感应,其实何问灵在上头偷偷搞“大动作”的时候,白芷就知道了。 她不仅知道,她甚至提前预判了这小姑娘要干点什么。 何问灵绝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更不会让自己成为整个队伍的弱点软肋。但提前预判归功于白芷的理性思考和对何问灵的足够了解,不代表她能够接受。 她完全接受不了。她每分每秒都在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白芷很少抱怨什么,她从小就已经认命了。养药人的那些人每天都让他们喝血,她当然清楚那些血不可能是猪牛羊的祭祀之物,是人血。别人都会反抗,拒绝,说不喝,然后被一次一次打到喝,白芷从小就是那个端碗就来的小姑娘。 她对这个世道有种天然的厌恶和嫌弃,没有什么有趣的事。药人有男也有女,将来他们都是注定要被捣碎的骨头渣子。所以当她长大后被选中为老爷治病时,白芷没有反抗,仿佛早就等着这一天。 她会被放进一个大缸里,然后活活捣碎,成为珍贵的药引。但钟言在那天踢破了牢笼的大门,放了所有的药人。然后呢?白芷很长时间都笑不出来,她很疲倦,这世界她都不在意。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