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几近空无一人,连宿管阿姨的屋都锁了门。朱敏只抢到了大年初一的火车票,被迫滞留在宿舍。她一个人吃了饭,一个人洗了澡,走在黑乎乎的小路上,脑子里幻想着一些诸如会有农民工翻墙爬进宿舍,或者班上某个猥琐男生埋伏在树林里,给她突如其来的强行搂抱加表白等此类悲惨事件。路灯下有人坐在长椅上,朱敏脚步立即加快,尽量避免跟对方眼神对视,结果那个人的脚步声也跟了上来,朱敏吓得心里大叫妈妈,闷头狂奔到宿舍楼里,关上大门。然后她隔着玻璃往外张望,才发现那个变态狂并没能跟上来,他好像迷路了,在几栋宿舍楼之间的路上茫然地站了一会,然后像一只游魂似的,向最里面一栋矮矮的宿舍楼走去。那一栋楼在被学校翻修之前,是中学老师统一分配的单元房,基本由两室一厅或三室一厅构成,自带浴室和厕所,甚至还有厨房,条件比四人寝要便利一些,朱敏曾经想要争取住进那栋楼里而未能成功。朱敏将之归结于她是外地生源的原因。这会那栋楼也完全是黑的,朱敏亲眼看见迷路的变态狂到了那栋楼下,在门上拍了好一会,她隐约还听见他嘴里叫了几声爸爸妈妈(?),然后垂头丧气地走开。朱敏怀疑这个人其实是精神病患者。她眼睁睁看着迷路的精神病患者经过了自己所在的宿舍楼,楼前昏黄的光束打在对方的头顶和侧脸上时,朱敏错愕万分,“窦方?”她开了门,拍着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鬼!” 朱敏其实有点高兴这偌大的校园不是自己一个人,然后她又想起窦方相当于是她和赵忆南、邢佳联手赶出宿舍的,心里有点别扭。等她走近了,发现窦方也显得很不知所措,朱敏又热情起来,她跟窦方打招呼,“你没回家吗?”此处光束很微弱,看不清窦方的神情,她把头摇了摇,朱敏又回头去看那栋漆黑的宿舍楼,“那个楼上没有人的,都放假回家了。你找人吗?”窦方声音很轻,“我家就在那个楼上。”这话让朱敏大为困惑,她不禁用一种古怪的眼光重新打量窦方,然后听见窦方又补充了两个字,“以前。”朱敏才放下心来,“原来你以前就住在这个学校里啊,那你肯定对周围很熟悉了。但你们搬家好几年了吧?你不是在梦游吧?我怎么听见你叫爸爸妈妈啊?”这时窦方抬起头,朱敏才发现她满脸闪亮的水渍,朱敏追问的话都在脑子里卡壳了,“你别哭啊。”朱敏有些不安地说。 窦方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抬脚要走,朱敏忙把她叫住了,一方面她觉得窦方这样在外头乱晃似乎有点危险,另一方面朱敏其实自己也有些害怕。“你现在住得远吗?你要不要今晚住在我们宿舍?”窦方很快擦去眼泪,点一点头,朱敏一边回头看她,一边把她领进宿舍楼去。进了宿舍,朱敏略微尽了地主之谊,把自己的毛巾、洗面奶之类的借给窦方用,又告诉窦方,她可以睡在赵忆南的床上,“别睡邢佳的床,她太小心眼了。”窦方并没有洗脸刷牙,她脱了鞋后,径直爬上赵忆南的床。这个床铺上围了浅绿色小花的墙布,还有一些毛绒玩具东倒西歪地堆在床头。窦方躺下来,脸对着一只粉色的长耳朵兔子,她轻轻用手摸了摸。 朱敏换过睡衣,熄了灯,也爬上床。她扭开自己床头的一盏小台灯,看见窦方一声不吭地躺在黑暗里。她猜想窦方应该没睡,她现在回想起来,窦方刚才的动作都非常古怪。朱敏忽然意识到,“你爸妈以前肯定是这里的教职工。邢佳中学就在这里上的,你们俩竟然不认识吗?” “我们以前是中学同学。” “你和邢佳?!” 朱敏对这件事情非常感兴趣。她想起之前邢佳假装跟窦方不认识的傲慢嘴脸,简直太搞笑了。她还想旁敲侧击问一些邢佳的事情,但窦方都没有作出任何反应,朱敏只好作罢。她又问窦方: “你怎么不回家啊?你爸妈……” 窦方没有再哭了,她很平静地说:她爸妈在多年前就离世了, “交通意外。” 朱敏突然一阵毛骨悚然,只能干巴巴地安慰了窦方几句,就把台灯揿灭了。所幸这一晚两个人都睡得很沉,窦方也并没有迷迷糊糊地叫爸爸妈妈。次日一起来,朱敏就迫不及待地拖起了行李,赶往火车站。 窦方在校园里徘徊了一会,然后来到人潮涌动的街上。她担心吴萍还在彭乐家外守着,没有敢回去,但又不知道该去哪。她不知不觉到了政府楼前的广场,这里的地上还散落着昨晚爆竹炸开的纸屑,有三三两两的人停下来互相拍照。窦方总是不慎闯入别人的镜头里,她只好退到广场边上。手机响了,窦方懒懒地接起来。“你在哪?”张弛问她。 窦方一怔,下意识地说:“我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