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区区罪臣之女,也配嫁与我为妻?” 姜婉宁自小也是被娇宠长大的,再是落魄,也受不得被一个乡下小秀才指着鼻子骂。 当她被赶出屋门,听着屋里传来的许多侮辱,簌簌的眼泪打在手背上,留下一道道泥印。 那时她在想什么来着? 姜婉宁仰头回忆着,她好像在想……陆尚怎么还没死。 可是,当陆尚真的死了,她在家里的处境没有改善半分,更是因为没了冲喜作用,时时面临着被卖去窑子里的威胁。 姜婉宁不错眼珠地盯着陆尚,一直到他胸口的起伏微乎其微,才见她有了动作。 “陆尚?”姜婉宁擦干净面上的水痕,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她一边走一边呼唤,只是一直到陆尚旁边,也没得到一声回应。 她也不知是该失望还是庆幸,犹犹豫豫地蹲下去,伸手试图去探陆尚的鼻息。 就在她的食指即将碰上陆尚的时候,却见那双目紧闭地男人猛地张开眼睛,漆黑的眸子叫她当场愣住,直到被人紧紧箍住手腕,异于常人的冰冷才叫她回神。 “啊——”姜婉宁吓疯了,拼了命地往后拽。 却不知陆尚哪来的力气,抓住了便不肯放手,哪怕被拖着动了好几下,落了尸斑的手还是牢牢掐在姜婉宁腕上,一青一白,格外诡异。 等姜婉宁叫过一轮了,陆尚终于说:“水……” “呜呜呜——” “我说,水……” “呜呜呜——” 姜婉宁摇着头,努力想听清他说话,但字眼入了耳,只剩下嗡嗡的鸣响。 按在她手腕上的手指又软又凉,她没碰过死人,活人总是碰过的,而眼下的手指,显然并非正常。 陆尚无奈地闭了闭眼睛:“你再哭……我就真死了……” 哭泣声戛然而止,姜婉宁抽噎两声:“你要……” “水。”陆尚说完,歪头咳嗽两声,又是吐出一口淤血。 “水、水……”姜婉宁下意识去找水,抬头瞧见桌上剩下的半壶凉水,她眼前一亮,随及看向自己的手,“我、我去给你拿?” 陆尚沉默片刻:“你别跑。” “我、我不跑。”姜婉宁快速摇头,却还是没忍住往门口看了一眼。 陆尚如今精力不济,没能瞧见她的蠢蠢欲动,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哑叫他不得不堵上一把,指尖微动,遂将姜婉宁放开。 就在他手落下的一瞬,姜婉宁像只受了惊的兔子,猛一下子就窜到后面去。 她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尾不受控制地滑下泪痕。 好在许久的镇定后,她没有再逃,而是颤巍巍地站起来,一步一回头的,一边观察着陆尚,一边挪去桌边取水。 桌上的水是白日招待客人剩下的,农家小户没有茶,往水里撒上一小把麦粒已经很难得了。 姜婉宁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将茶壶里的最后半碗水倒进碗里。 她拿着碗,又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这才重新走回去。 等她重新蹲在陆尚身边,陆尚刷一下睁开了眼睛,眼中虽有混沌,却没有片刻的迟钝。 姜婉宁这才明白,这人始终清醒着。 也亏得她刚才没动歪心思,不然真拿起桌凳往陆尚身上砸…… 姜婉宁面色古怪,仔细评估了一下自己与陆尚的实力差距,这么一比较,竟真的很难说,谁会占了上风。 陆尚不知姜婉宁复杂的内心活动,半天才轻叹一声:“我以为……你是要渴死我咳咳咳——” 他的每一声咳嗽都会带出一点血沫儿,面上也愈发苍白。 姜婉宁抿了抿唇,将碗放在地上,然后慢慢凑近,最后双手捧住了陆尚的脑袋,小心靠在自己双膝上。 她照顾人的经验并不多,如今心里又存着怕,喂给陆尚的半碗水又洒了一半。 等陆尚再要,她也只能摇头:“没有水了。” 陆尚:“……我有家吗?这是哪儿?” 姜婉宁有些不明白,却还是小声回答:“这是新建的草屋,是……奶奶特意给你搭的灵堂,你、你这样……算是活了吗?” “咳咳咳……”陆尚被她逗笑了,开口欲说话,先被呛了两声。 他虽想了解眼下情况,却实在分不出多余精力,改口说:“送我回家吧,再帮我找个大夫……你可是说过不跑的,你要是跑了,我可就真死了……” 姜婉宁细细听着,只觉陆尚的声音越来越弱,等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的身子也彻底软倒下去。 姜婉宁动了动手指:“陆、陆尚?” 这一回,再没有人给她回应了。 便是她伸手拍在陆尚脸上,对方也没睁眼,若不是仍能见他胸口起伏,姜婉宁只以为他是又死了过去。 陆尚说,送他回家,再找个大夫。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