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收,是以借坡下驴道:“陛下言重,臣已验明正身,若为先帝亲旨,臣等自当勉力支持,再无疑虑。只是容珩的身份……” 赵成璧淡笑道:“容氏一脉犯上作乱,三族夷没,旁支子孙后辈皆充为奴籍,此事已成定局。是以,那皇女正夫一事就不必再提。朕虽重孝道,有意全了先帝遗愿,但朕也不是拘泥死板之人。容珩为族受过,罪大恶极,朕,当只给他最低的更衣位份,令他麻衣素服,日日诵经悔过。众卿可安心了?” 群臣喏喏不敢言,也不知心头是何滋味。只有清流一派多是一声感叹,两行浊泪打湿了山羊胡子。 那样的青年俊彦,曾亲赴山川河谷编纂堪舆图、曾在万国来朝时一曲清音惊艳四座、也曾是朝堂上最耀目的新星,终究,还是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和帝王的执念,永世被困重重深宫中了。 余下的时间便是如往常一般,众臣一个接一个地汇报着手头的活计。赵成璧听得百无聊赖,唯独在兵部出列进言时露出些真心的笑意。 八百里燕蹄传音,骠骑大将军周云柬在西洲大胜蛮兵,不日将班师回朝。 将军要回来了。许久不见,成璧当如何迎你才好?正一品神武大将军的封号不错,过些时日,该叫礼部早些预备下了。 下朝后,赵成璧正欲回转宣政殿,忽见一宫婢行至近前。赵成璧示意侍卫不必阻拦,端看她要做些什么。 那宫婢行止规矩,见了女帝纳头便拜,口中也是尊敬有加,“奴婢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今日临楼王在府中设宴,请了您最爱的戏班子荣春源来唱曲儿,王爷有言:不知陛下可愿赏光踏足鄙地?” 赵成璧闻言点一点头,并不直接作答,而是将那婢女上下审视了一番,这才道:“皇叔的手伸的够长的。你又是哪个宫的?瞧着眼生。” 宫婢立时头磕如捣蒜,“奴婢是宣政殿王公公手底下的洒扫丫头,平日里无缘御前伺候,故陛下不识得。临楼王早向宫里递了帖子,却被椋鸟姑姑悉数扣下了。王爷家仆是奴婢的乡人,奴婢一时糊涂,收了他的银子……奴婢也是见陛下一向爱重王爷才……” “椋鸟有什么脾气扣人帖子,你竟没想过,她所作所为许是朕吩咐的?” 那婢女闻言手脚一凉,登时少了几分争荣夸耀的心,头磕得血流满地,直喊着自己糊涂。赵成璧瞧着她的模样,目中涌起不具名的情绪,复又强自按捺下去,只挥袖命人上前将她带走。 “皇上!皇上开恩!奴婢当真是鬼迷了心肠,奴婢知错了!” “能收下临楼王的贿赂,那大抵还不算糊涂。你这趟差办得不错,朕自然有赏。”赵成璧见她目中涌起希冀,这才缓缓开口,亲自打碎她的幻想。 “此功当泽被家人,且去慎刑司领赏吧。” 那宫婢被拖行而去,耳畔顿时清净许多。宣政殿掌事姑姑鹧鸪早跪在了地上,沉声道:“奴婢不察,手下竟出了这等浅薄背主之人,奴婢亦去慎刑司领十大板子。” 赵成璧亲手将她扶起,温声道:“姑姑不必如此。这宫里婢女千百人,你又如何能面面俱到呢?王福德那个老货倒是一向惫懒,该吃板子。此事容后再议。”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立于中庭赏了会景,这才又道:“晾了临楼王这些时日,也是该拨弄下钓钩了。” 午间,女帝白龙鱼服,至临楼王府上用膳。 临楼王府是京中少有的奢遮去处,其内亭台楼阁,不知其数,古风雅韵,不一而足。府邸原先虽建筑精致,却不算宽敞,待临楼王承爵、赵成璧上位后,又赐了临近空置的容氏府院与他,打通隔断后便十分豪阔了。 女帝入府,见荣春源的人马已尽数扮上,咿咿呀呀地摆开了阵势,倒是停下瞧了一会。 今日这一出,名曰《金玉奴》,又名《鸿鸾禧》,好戏,好词,恰如其分。 她停下步辇观瞧的功夫,有只花点子小巴狗远远地凑了上来,却又似被禁卫杀伐之气所摄,呜呜咽咽地不敢近前。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