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在旁看着他二人的这一场戏,嘴角轻轻一扯。她的这位君主当真是个没心的狠女人,温柔乡,英雄冢也。这西洲来的小贼还算不得英雄,今儿必定是要吃苦头了。 白音闻言,面上更是红透,两只眼睛润润的闪着光,“娘子,云夫人还在这呢……” 成璧掩唇咯咯直笑,“阿蛮。” “嗯?”他乖巧地应了声,又道:“娘子,其实我更喜欢你这么叫呢。” “那药,你果真咽下去了,还真是听话。” “我只听娘子的话,娘子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成璧伸出手,在他的肩上一推,他便顺势倒下去,斜躺在马车的厢板上,像朵娇花任人采撷。 她直起腰,静静立在他身前,上身前倾,幽然开口道:“现在,还疼么?” 白音一愕。 俄尔,他整张脸上神情凝滞,眉梢缓缓地、一顿一顿地抽动起来。那张无比瑰丽的脸上,转瞬间已经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冷汗密密层层覆满了额际。 成璧伸手拂开他额上的发。 他的发,是种近似于糖栗子的颜色,有光映照时总显得轻盈晶亮,且沁着甜蜜的芬芳,这会子却已疼得全湿透了。几根发丝黏在她手心,织成张简陋的网。 她又贴近他,美眸之中异芒闪烁,恫吓似的,“大胤的皇帝在问你话。” “告诉朕,疼不疼。” 白音仰面躺着,喉间溢出一声轻吟,许久后,方喘着气低哑道:“不疼,我不疼。” 成璧皱了眉,“还敢嘴硬?” 她抬手去掐他的脖子,他却一把将她抓住,手指颤抖着,气力已然不足,只是将她的玉手轻轻贴上心口。 白音闭上眼,有滴泪珠湿湿地挂在睫毛上,要坠不坠的样子。 “你给的,我都喜欢。” 这等苦肉伎俩简直出神入化,连女帝看了也不由得心头一麻,连忙敛下怪异的心绪把他擒住,“你可知,你吃的是什么?” 白音想了会,勉强稳住声线微笑道:“大约是,让人肠穿肚烂的毒药吧。” 其实他的神情一直分外平静,若不是他一身汗湿,任谁也瞧不出他究竟哪里疼。 “这个呢,”成璧从云舒手里取了瓷瓶,在他眼前一晃,“是朕命太医院新研制的牵机引,换了个方子,效力不减,主取它长久磨人的功用。今日这一枚,只是个引子,往后每隔七日,你都会在无止尽的痛苦之中挣扎沉沦。到那时候,朕手上剩下的药,就成了你纾解的灵丹。” 她温平地笑着,丽容妩媚一如艳鬼,“你会像今日一般,伏在地上,像狗一样爬到朕的脚下,再苦苦哀求着朕,用另一枚毒药来给你续命。不出叁月,你这位西洲第一小谋臣便会神思迟滞,日日惊厥,连人与物都不再认得了。” 白音听罢并不意外,也未有惊惶,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娘子的模样,我总会认得的,其他的,就算淡忘了也无妨事。这药于我而言……咳咳……用处不大……” “怎会无用?狗儿哪有脖子上不套项圈的?” 成璧把他的手一拉,“你乖觉些,听朕的话,偶尔也帮朕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朕心情舒畅了,说不准便晓得疼惜着你,予你解药,且还放你回家。” “娘子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白音得了她的应诺,立时便松开微蹙的眉头笑起来,“好。娘子知道,我一向是最听话的。” 成璧也笑,这傻小子,想是疼昏了头,连这种骗鬼的话也信。这诺言她又没说时限,自然是待到西洲王庭覆灭以后才能放手的。 既定了心,她便从瓶里又倒出粒异色药丸喂给他吃。这便是纾解之药。待这粒丸子送下去,只不多时,那白音的脸上终于又现出几分血色来,眉心抚平了,身子也不再疼得直打抖了。 他缓过劲,便独个用手心撑着厢板默默地坐起来,咳嗽了两声。饶是如此还记得要冲她卖乖,“我已大好了,娘子不必担心。” “朕不担心。”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