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渐渐浮起一个猜想,不过苦于无凭无据,那也仅仅是猜想。如今收到这封信,那猜想终于落到实处,成了事实。 凝检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事实告诉凝珑。 他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糟老头子,自认不懂小年轻的心思。 凝珑那么聪明,一定早就猜出来了冠怀生的真正身份。 这或许只是年轻人你勾我引的一个小情趣,他不便插手。 狱道墙上挂着烛台,每走几步就能看见一盏烛台。 凝检把信纸撕得粉碎,而后将其投入烛火。 话又说回来,其实凝珑猜没猜出来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是冠怀生还是程延,都很喜欢凝珑,都愿意为得到凝珑做一些危险事。 “贵人”,哼,这么神神秘秘,想必就是等着出场给凝珑一个惊喜吧。 重要的是程家的心意。 程家的心意能保凝家一世荣华富贵。 * 狱道那头,凝玥缠着岑氏问:“娘,你说这转机可能当真?听狱卒说,问斩风声传得沸沸扬扬,但陛下始终没给准信。你说,陛下是不是在暗地里保咱们家?” 岑氏揩干泪眼,“陛下若想保,那早就出面保喽。玥丫头你不懂,为君王者,最是忌讳随意透露自己的想法。君王喜怒哀乐不行于色,你根本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想干什么。” 凝玥心里一沉,“那这转机……” 岑氏:“等你爹回来再说。” 话音刚落,抬头便见凝检走来。 他板着脸,刚想凑近说些什么,就被看守的狱卒搡到对面牢房里。 大家便只能隔空传话。 凝理苦于牢狱之灾,身子本就不适。又恰逢换季,一下染了风寒。 这会儿身上烧得能把人烫死,穿着一身单薄素衣,一声接一声地咳嗽。 狱里灰尘多,吸一口空气,呼出的却是脏兮兮的灰尘。 凝理眼神发散,虚弱问道:“这转机可是真的?” 凝检:“千真万确。” 岑氏问:“是何转机?” 凝检苦笑道:“那贵人说护凝家周全可以,但提了一个条件——他要珑丫头自此跟着他。想是个好色歹徒,只不过我们不知他姓甚名谁,家世如何。不过他既然敢违背皇意,那想必也是个风云人物。” 闻言,大家一起看向凝珑。 凝珑却是有些精神恍惚。凝检说话时,她正站直身,抬头望着阳光。直到云秀戳了戳她,她才回过神。 她已经很久没暴露在众人的注视之下。 从前她容光焕发,很享受大家朝她投去惊羡的目光。 如今却感到天大的惶恐。 她的脸憔悴到不能再憔悴,她的衣裙素净到不能再素净。 他们在看什么?看她的笑话吗? 不,她决不允许!她能带着尊严赴死,却绝不能活着遭人笑话! “怎么了?”凝珑转过身,轻声问道。 凝检叹了口气,重新解释一遍。 “贵人点名道姓要你。珑丫头,我知道你一素自尊心强。从前跟程世子那事,已经委屈过你一次。如今人家要你,也不知是要你做妻还是做妾和外室。” 凝珑本来不慌,但听凝检这么添油加醋一说,心里顿时升起一阵抵触。 她本能地想说不。 凝检刚才解释道,那贵人一定不是程延,否则不会大费周章。若答应贵人的条件,那不就是打了程延一巴掌吗?她和整个凝家都不该得罪程延。 可再一想,这么多天,程延那厮去哪儿了?他若想救,那早就出手了! 现在这情况只能说明,程延已经放弃了凝家。凝家,连同她,一齐被他抛之脑后。 所以她该答应。何况她有不答应的余地么。 凝珑抬眼扫视一圈。凝家这四口人死死盯着她,仿佛她若不答应他们就能把她吃进肚子里一样。 岑氏等得不耐烦,催了催她:“珑丫头,你愿意吗?” 事到如今,凝检也愿意做一些让步。 “珑丫头,舅舅舅母对不住你。这二十年没能把你教得更好,舅舅我目光短浅,一步走错,祸害了全家人。你那笔嫁妆我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