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她一说要如厕,差役便放她进了青楼。 大堂里人多,她便避着人群,从后门悄无声息地上了二楼。 按她的猜想,那些红倌人有那么多常来往的恩客,她们的衣橱里怎么也得有一两件男人的衣裳,可是她翻了好一通,才找出一件极其肥大的外氅。 肥就肥一点吧,总比穿着襦裙好。 她麻利地脱下上襦和裙子,才刚把大氅拿起来,便听到临近的楼梯上响起咚咚的脚步声。 那人走得飞快,似乎马上就要到房门口。 她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冲到门边把槅扇抵住。 她方才进房间时,是想将槅扇上闩的,但一时没找到门栓在何处。她不想在找这东西上花费太多时间,便心存了侥幸,想着反正人都集中在大堂里,她迅速地换好衣裳应当没什么问题。 现在可好了,就在她抵住槅扇的那一刹那,一只大手已经从外面扶上了槅扇。 “别进来!” 她声音不大,但是因为心里慌乱,音调也一下子高了上去,全不同于她平日里刻意压低的那种嗓音。 沈延一听见这个声音,一颗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捏紧了。 果然是她没错,他就知道他不会看错。 可她怎么会沦落到此地?以她的性子,在这种地方得受多少苦? “......语”他想唤她语清,可又不想让旁人听到她的名字,坏了她的清誉。 “你别怕,是我,”他低声对着槅扇的缝隙道,“......我来送你回家。” 他的声音沉郁而温柔,带着平日少有的热度。 柳青怕他推门进来,正贴在槅扇上,听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心里咯噔一下。 听他这话的意思,像是对刘语清说的。难道她的身份已经被他发现了? 不可能,她方才跑上来的时候楼梯上没人。而且她一路用袖子遮着脸,从楼梯上来之后一转就进了房间。他一定没看到过她的脸,最多也就是认出了她的背影。 “......你的夫家在何处?你别担心,我把你送回去的时候,就告诉她们......你只是生病了,暂时住在金陵的亲戚家,”外面的人没等到她的回话,口气似乎更温柔了些,“然后我......我再雇两个妇人,扮成你家亲戚,帮你圆过去。” 他话说得断断续续,扶在棂条上的手微微蜷起,窗纸上映出他分明又好看的骨节。 他这样子,几乎算是小心翼翼了,一边说一边还要斟酌着怎样说才好。 柳青在槅扇的另一侧,侧脸瞧着他映在窗纸上的轮廓,心都被他说得软下来。 “若是他们还是不肯接纳你,你就......跟我回京师吧。”门外的人又道。 他明明是在做一个承诺,但那口气又好像担心她不同意似的。 “......我来照顾你。”他映在窗纸上的喉结微动。 柳青手抠着棂条,只觉得喉头发紧,鼻尖突然泛起一阵酸意。 这傻瓜,平日里的精明劲都哪去了。旁的不说,她若真是被休弃的妇人,他娶了她,对他的仕途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我能进去了吗?” 沈延一直没得到她的回应,似乎有些焦虑了。 她赶忙拭了拭眼角的泪,蹑手蹑脚地跑进里间,好歹将大氅穿上系好,才对外面喊了一句。 “大人,是您吗?下官听不清您说什么。” 外面的人影一瞬间僵了一下。 而后隔扇哗地打开,沈延大步跨了进来。 他看着从屏风后绕出来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柳青的神色虽还平静,但一双凤眸里还残存着的几分慌张。她穿的应当是件大氅,翻卷的大带明显是在匆忙中系上的,却仍是束出了一把纤纤的腰。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