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嘛,我们回去。” 她说着起身,衣料上带起一阵不自然地振动,薛玉霄低头一看,见到绦带边的长裙被他抓皱了一块儿。 裴饮雪迅速地抽回手,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长裙,沉默一息,默默地伸手把褶皱给抚平了。 薛玉霄抓住他的手。 掌中的手指微微僵硬了一瞬,很快反握住她。 薛玉霄带他走回主院,两人行过廊桥,园中鸟雀啁啾,几只白鹤在长满青苔的池边石板间踱步。 两人心思各异,片刻后,是薛玉霄先开口。 “我有事要问你。” 裴饮雪的脚步停了。 “你想不想去李清愁那里?如果你愿意,正可以重修旧好,我会想办法让你清清白白地过去。”薛玉霄看着他问。 裴饮雪与她四目相对,他能听到自己怦然的心跳声——在这片空荡荡的胸腔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攥住了他的心跳。 他的呼吸骤然变得很轻,所有情绪被压抑在眉眼里,不露一点痕迹:“为什么要问我这个?” “你们曾有婚约。” “我们素未谋面。” 在两人长久的相对凝望当中,连薛玉霄的心绪都惊起波澜了,她伸手捂住胸口按了按,继续道:“我是问你的意愿。” “你想让我走吗?”裴饮雪看起来格外平静道,“你如今已有名望,我并无用处,这样也好,我便收拾东西离开园中,所谓的完璧清名,我其实并不需要。” “不是……” 她伸手拉住裴饮雪,隔着一层衣衫,猛地发现他的手在细微地发抖。 “我只是问问你。”薛玉霄的语气不自觉地温柔下来,“你也太急了,这么想走,难道你讨厌我?” 裴饮雪:“……” 他不说话,薛玉霄又道:“你还记恨强娶的事?” “……” “……十万钱太少?” 裴饮雪站立不动,他偏过头看向另一侧的风景,两人没有面对着面,情绪就变得好控制了很多。过了半晌,他呼出一口气,语气淡淡:“你让我去李清愁身边,是为了讨好她吗?你喜欢她。” “我喜……啊?”薛玉霄一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薛婵娟,你不近男色。” 这次真的把薛玉霄吓到了,她呆滞半晌,感觉脑子都在冒烟:“啊?她?……不不,绝不可能,我直的。” 裴饮雪道:“直?” “我近男色,我特别近。”薛玉霄赶紧道,她走过去绕到裴饮雪面前,挡住他的视线刚要辩解,话语微顿,突然道,“……眼睛怎么了?” 裴饮雪的眼角有点泛红。 这点红其实已经隐藏得很好,但怪这个人素日太冷淡,于是连一点倾泻出的眼尾微红,也变得分外旖旎和堪怜起来,就像是一捧鲜红的、揉得碎烂了的梅花,清疏而冶艳。 明明他是一个这样冰冷的人…… 裴饮雪只是克制地解释:“风太大了,有沙砾吹进去。” 薛玉霄略微上前,她本来就已经很近,此刻在园中柳树依风摇动的遮蔽里、在被树叶隔成一片片的散落日光里,两人的影子就像依偎在了一起。 她抬手捧起裴饮雪的脸颊,神情认真地道:“我看看。” 这只手太柔和了,他生不出反抗的气力,只能感觉到万般温柔的、比柳风还缠绵的指尖,轻轻按住眼尾,她凑过来吹了吹他的眼睛,那股微弱的气流里,都比不过他雷鸣般的心跳。 “我没看到呀。”薛玉霄轻声问道,“是不是已经被眼泪洗出去了?” 裴饮雪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不知眼泪为何而流。 薛玉霄的手指挪过去,仔细看了看他的双眼,刚要说“还是没找到”,裴饮雪便坚持不住,他的耳根烫的能烧起来,便维持仅剩的理智把她的手挪开,两人之间静止了三秒,他不顾形象地抽身转过去,闭上眼深深地调整了一下呼吸。 薛玉霄默默凑过去:“裴饮雪……” “让我留下吧。” 他的语气很冷静,冷静中还带着一股寒冬腊月跳进冰层里发疯的微妙感。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