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珩掩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看起来无动于衷:“姻缘不在婚约之间,只在情意相许。殿下忘性之大,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常记得,何况在下这点小事。” 皇帝不允许宫人称呼谢不疑的名字,久而久之,连他本人都不会提起自己本名谢郁。 谢不疑脚步一顿,两人停在阁楼拐角的方寸之地。这里既不能让下方年轻一辈的娘子们望见,又躲避了楼上王丞相和诸多长辈的目光,他干脆地伸手抓住王珩的衣领,肆意张狂,毫不客气地含笑逼问:“你的秋杀琴已被摔断,当日扬言除知音外绝弦无声,今日又为何让侍奴抱琵琶而来?秋收宴上有你的知音?是什么知音娘子让你如此殷切相顾、不停回望啊!” 他此举令人意外,周围的女侍和宫人跟着一惊,连忙上前劝阻。王珩身后的侍奴也围绕上来。 “殿下有话好说,丞相就在上面……” “殿下,我们是代陛下来参与宴会的,实不可做出莽撞之举啊……” “请四殿下高抬贵手,我们公子体弱受不得惊吓。” 众人神情焦急,却不由得压低声音,怕惊动了人。 王珩淡青色的衣衿被攥皱一片,他身形单薄,踉跄了半步,随后握住谢不疑的手腕,看起来体弱是真,却并未受到惊吓,只看着他道:“前日有人作诗讽刺,说明月主人沽名钓誉,可马上又出了一卷《求芳记》的注释文集、典故详解。四殿下若与那人相识,代我问一问,这究竟是仰慕,还是嫉妒?” 谢不疑猛地松开手。 王珩退后半步,掩袖轻咳一声,垂眸整理衣衫。 谢不疑冷冷道:“你想多了,我只恨她没能犯在我手里,没能一口咬死她。” ……是他? 王珩微微一怔,视线在谢不疑身上梭巡片刻,再不多言,只道:“殿下请。” 两人上楼之后,彼此两看生厌,保持着一种接近虚伪的客气。座位却还很不凑巧地挨得很近,都在王丞相身边不远处。 另一边,楼下的乐曲已尽,众年轻娘子都更换了轻便的骑装,活动筋骨,跃跃欲试,想要在接下来的击球和射箭上夺得头魁,一展风采。 军府有许多武将世家出身的娘子,萧、桓两家的女郎都是个中好手,几人叫上李清愁,又大着胆子叫她们新任都尉大人。 “薛都尉,众人都下场,你在上面坐着,岂不是了无意趣?”萧家女笑道,“两位将军不在,我们放开了玩就是,丞相大人难道还管这个?你看看击球场两侧阁楼亭台上的小郎君们,含苞待放,春心欲发啊!” 桓成凤的二女儿已换好了护手,招呼道:“别听她的。薛三娘,她萧平雨最擅骑马,就指着借你的风光压你一头呢,不理她就是了。” “去你的。”萧平雨赶紧澄清,“我可没那个意思。” 薛玉霄见李清愁动身,便想帮着凑个人数,偏头跟裴饮雪道:“既然如此,我去陪她们活动活动。” 裴饮雪道:“小心。” 薛玉霄点头,交代了韦青燕几句,让她看护好裴郎,随后前往更衣,等薛家近卫牵来马匹,再同众人一起入场。 她换了一身玄色骑装,袖口和衣领以暗金色的丝线缝制而成,长发高束,革带勾出一把矫健窄腰,线条利落。众人见她上马,便知道薛玉霄至少是会骑的,互相玩笑道。 “萧平雨,我看你的算盘要落空咯,别到时候反而让都尉大人踩住你的名头。” “桓二,你说这话是挑拨离间,要不要脸啊!” “诶,芙蓉娘这身骑装倒利落潇洒,她身边那个人是……” 薛玉霄顺着李清愁的目光看去,见到李芙蓉一身深蓝骑装,发髻盘起,露出光洁的脖颈。她身侧还有一个骑在马上的陌生女郎,神态高傲。 “是袁冰。”李清愁低声道,“汝南袁氏,名门之后。” 薛玉霄把这个名字在脑海中核对片刻:“袁冰……摔秋杀琴的那个?” “你知道?”李清愁颇感意外,“袁氏并没让此事流传太广,只有消息灵通的一些人听闻,再就是军府……是王公子告诉你的?” 薛玉霄道:“崔明珠跟我说的。她最擅打探这些风月传闻。” 话音未落,袁冰也扭头看向了她,这位娘子生得极为明媚,露齿一笑,随后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