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天欲雪(2) 第49章 从大菩提寺返回园中的路上,薛玉霄将半月后千秋节宫宴的事告诉裴饮雪。 但凡这种郑重宴会,士族女郎都要携正君同往,这才是礼节所至。但薛玉霄并没有正君,于情于理,裴饮雪都应该代为出席。 他虽然接手园中事务,开始参与贵族宴会,但薛玉霄知道他本性孤冷离群,不愿意太热闹,便道:“你要是不想去,我便说你病了,在家修养,不必为难自己前往。” 裴饮雪看着她,只说:“无妨。” 马车辘辘,两人凑得不算太近。裴饮雪垂眸看了一眼相邻的衣袖,似有若无地默默挪过去,将自己的袖摆覆盖在她银灰色的莲花纹路上,看起来随意地问:“四殿下跟你说什么?” 薛玉霄正思考此事,答:“说了一些长兄的近况,还有要我务必去参加宫宴。哦……还给我这个。” 她伸手把绣囊取出来。 裴饮雪抬手接过,端详片刻,他道:“这……绣的是什么?” “蜘蛛。”薛玉霄说完后忽然抬首,“不是吗?” 裴饮雪道:“……又像鸡又像凤凰的。这是四殿下给你绣的?他放荡不羁,终日饮酒作诗,不屑于针织刺绣,没想到……” “还挺有禅意。”薛玉霄接过话去。 裴饮雪一怔,用那种一言难尽地目光看着她。 “绣图什么都像一些,也什么都不像,见到的人会自己将它想象成该有的样子。所谓万物之形状皆由心定。”她道,“没白白在大菩提寺修行。” 裴饮雪一时沉默,在心中道,真是“颇有禅意”的绣工初学者限定,大菩提寺开过光的奇异图案,谢不疑听见恐怕要觉得这是在讽刺他了。 他从绣囊里拿出佛珠,在手中盘转几圈,又仔细放回她手中。裴饮雪虽然不喜欢四殿下,但他也不至于作践另一个儿郎的心意,便交还给薛玉霄,道:“他对你倒是用心。” “佛珠是长兄给我挑的。”薛玉霄说,“不过这个颜色……” 珠串通透如琉璃,以朱色为底,上面覆盖着碎散金砂,看起来十足地艳丽逼人。 这颜色其实很衬薛玉霄,不过看起来却不像是凤君的风格。 裴饮雪不欲点明,却也不想看到谢不疑的东西戴在她腕上,刚要开口,马车忽然停了停。 帘外侍从禀报:“主人,迎面遇到别家车马了。” 此刻正驶入一条略微狭窄的小路,薛氏大族,她的马车也清贵奢侈,路窄仅容一架通过,必须要停靠向路边,才能容对方过去。 薛玉霄没有问是谁,只道:“停车让路。” 她本就不是会计较谁先谁后的性格。然而侍从将马匹领向路畔,让出通途,对面反而没有走,而是有一个少年快步走来,问:“可是凯旋侯当面?” 薛玉霄还有些不适应这个敬称,反应一瞬,隔帘应道:“是。你家是?” 少年低头深深一礼,道:“我们公子前往敬香,路遇侯主,真是缘分天定。” 缘分天定?裴饮雪顿觉不妙。 果然,对面的车帘被侍从撩开,一袭水绿衣衫、披白绒披风的王珩从车上下来。宽阔厚重的衣衫压在他身上,竟然有一些弱不胜衣之感。 北风带起王珩身上的衣袂飘荡,风姿特秀,萧肃如松。他踱步到薛氏马车前,隔帘一礼,微微抬首,苍白的面容上薄唇盈润,衬得其上红痣别具情致。 “还未恭贺玉霄姐姐得授侯爵之位,如凤鸾翱翔九天,日后必可青云直上。” 跟谢不疑独处,裴饮雪倒开阔放心,以大局为重。然而王珩仅是隔帘行礼问候,他便下意识地攥住薛玉霄的手,虽不言语,但对妻主的占有意昭然若揭。 薛玉霄道:“多谢你这么记挂,不必亲自下车的。” 于情于理,对方下车恭贺,薛玉霄也不该坐在车里以上位者的姿态应答。她于是起身,本想叮嘱裴饮雪等候即可,然而裴郎的眼神忽然变得极幽怨——仿佛她马上就要行梦中抛夫弃女之事。薛玉霄被这视线定住,任由裴郎拉着她的手撩开车帘。 王珩见她露面,心中已觉满足,唇边也带上几分真挚笑意。他的眸光在薛玉霄身上停了停,似乎欲言又止,但话到嘴边,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道:“……劳烦你下车相见了,我只想听听你的声音便罢了的。” 不等她回话,王珩反而转向裴饮雪面前:“郎君日安。玉霄姐姐多日征战辛苦,你为她操劳照料,实属不易,我那里准备了一些补益阳气、调和身体的补品送给你。” 裴饮雪神情淡淡:“多谢王公子美意,此乃分内之事。” 却不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