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走向谢馥,两人隔着五步左右站定。庭院内红烛依旧,血色光影也一同沾染到了薛玉霄的肩侧,两人四目相对。 “果然是你。”谢馥盯着她道,“终究是你!薛玉霄,你早有反心,为我检籍土断、为我收复徐州,不过是虎狼之假面,鹰隼一时之忍耐。” 薛玉霄道:“我从来不是为你,是为天下众人。” “众人?”谢馥闻言笑了起来。十六卫已经回京,薛玉霄手下并没有那么多人马与京卫对抗,因此她心中虽然混乱了一瞬,但马上又镇定下来,“你没有见到众人欲杀你吗!诸位爱将还不动手,这是在等什么?!” 众将下意识地按住兵器,场上只有剑、戈两种作为礼器的兵刃,在参宴时从腰间解下,由贴身侍从保管,如今事变,皆握剑抽出,然而剑身刚刚出鞘,将领自己便心生疑虑。萧平雨握剑又松,反复又握紧,低声问桓二:“我们要对她动手么?” 桓二跟薛玉霄两次出征,两人交情虽然不够深厚,但到底并肩而战,同袍之谊。她本人又对薛玉霄极为钦佩,此刻心中煎熬不已,咬牙寒声,违心道:“你也要做乱臣不成?” 萧平雨道:“大义在前,我怎敢如此——” 众人围困之中,唯有李清愁沉默不动,没有反应。一旁的李芙蓉心中波澜涌动,掌心紧紧握着剑鞘,从齿根间吐出几个字,低声试探:“你这是什么反应?你的好姐妹欲作反贼,你不杀她,难道你是共犯?” 李清愁瞥了一眼她的手,道:“芙蓉娘剑都拿反了,这就是你的杀心?” 李芙蓉动作一滞。 薛玉霄在军中声望太高,一时之间,众人虽然持兵上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冲上去与之相斗。被护持在另一边的谢馥心中愈发沉重,她将令牌交递给谢若愚,吩咐道:“命人悄然逃窜回宫,取凤君的一缕头发回来。” 谢若愚看了她一眼,立即吩咐人去办。 薛玉霄身侧虽然只有韦青燕一人,然而面对众人相围,却没有丝毫担忧——这些人唯有军府的几位娘子值得交手,其余文臣属官,不过一合之敌。李清愁在身后观战,她并不觉得有人能伤到自己。 “非我叛陛下,而是陛下先叛天下。”薛玉霄向前走去,众将跟着移动,锋芒之中,她态度自若,神情镇定,摇曳的灯火映照着她的衣衫,将她映照出一片肃杀血色。“前线捷报连连,可再下赵郡旧地,如此良机,陛下却传旨召回三军,逼迫桓将军归朝。” 这也是军府多日不满之事。 “此事有凤阁允准,丞相之印!皇命如山,岂是你谋反之理?”谢馥道。 “丞相之印……”薛玉霄轻轻一叹,“陛下为了逼丞相应允此事,将前线粮草更换为草絮,迫使三军无粮而必还,却不将此事告知将领。丞相得知,怒急攻心,病势沉重,陛下却以探望之名,行催命之实。如今她已故,却又成了你的护身符,真是利用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啊。” 谢馥面色一寒,她冷漠道:“皇仓之事乃是小吏所为,空口污蔑于朕。别说这是污蔑,哪怕是真的又能如何?我是皇帝,是血脉大统,众人还不拿下反贼?” 在其愤怒之下,终于有一臣属冲上前去,将剑锋刺向薛玉霄,却被韦青燕反手挡下,震开兵器。薛玉霄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她道:“昏庸之帝,能臣当废之,请宗室择女另为明帝,方可继大统。这是为天下所想。再者……众人现下在这里与我对峙,不过是等待亲军到来救驾,等待十六卫发兵剿灭我的部下……你们真的觉得,我仅有四千亲卫在京么?” 此言轻轻落下,却震透水底,惊起千丈骇浪。 …… 夜中发兵,行动仓促。左武卫府众军士救驾而来,远远见“薛”氏旗帜飘荡,精兵覆甲,尽是良马锐器,军士议论纷纷,在前的两位凤将议论道:“乱臣何在?反贼何在?段都尉命我等前来,消息却不说明,可这明明是薛将军救驾之军啊!” 段都尉即是当初受过薛玉霄提携之恩、出身寒门的段妍。 “将军部众怎会与紫微卫、与另一卫府的京卫厮杀……” “一定是有京卫反了!”凤将言之凿凿,“将军打退鲜卑,得十年一胜,守徐州吓退千军万马,这样的名将忠良怎会造反,我们快去帮薛将军。” “言之有理!” 不多时,又有士族部曲前来,她们救驾还在其次,是为了救自家家主要紧。众人见京卫、紫微卫、以及薛氏亲军,还有另外将军都尉的亲军交战混乱,街巷血光冲天,门户紧闭,对手中的消息看了又看,不能确定。 一旁家兵道:“统领,家主让我等接应襄助的是哪一方?” 统领看这场面与消息对不上,当即极速叩击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