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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会难以接受、陡然生乱,皆窥伺宝座。

    薛玉霄握住青铜剑的手略微一顿,考虑到了这一点。谢馥见她犹豫,陡然大笑道:“你在军中算无遗策,民间声望甚高,薛玉霄,你却还是受制不能动手,就算有万千杀意又如何!你是我之臣属,只要我活一日,见我则永为臣属!”

    话音甫落,忽然一道男声插入其中。

    “何必用自己的性命来难为她呢?既然一心求死,不如让四弟代劳。”

    众人循声看去。

    烈烈火焰,红纱灯光晕冷透,天边乌云无光,四殿下身穿朱红吉服,手持一柄沾着血的长剑,拖曳剑锋,缓步行来。他没有戴冠束发、不曾佩戴金饰,夜风冷拂,吹动青丝纷扬。

    谢不疑眉间仍点着那颗朱砂,鲜红刺目。

    他步步走近,面带笑意,对她道:“皇姐连发夫都能残害,何况是我呢?我闻天女下凡为帝,当有九劫,皇姐,何不完纳你的劫数?”

    “谢不疑……你疯了么。我为你指婚,分属应当!不思感恩的贱人……”谢馥切齿道。

    谢不疑轻轻摇头,唇边笑意更盛。他当众举剑而刺,但却被谢馥挑开剑锋。两人同出一母,骨肉相残,谢馥早不念旧情,一剑冲着谢四心口挥去,在割破他吉服的刹那,忽然胸口一凉,微冷的夜风灌入胸口。

    谢馥低头望去,见到一枚飞刀刺入胸膛,整根刀刃没入其中。血迹猛然漫过咽喉,她视线模糊,看向薛玉霄,却又清楚地知道那不是薛玉霄所发的暗器,目光缥缈地望向她身后——

    李清愁把玩着手中隐蔽的短小刀刃,掌心寒光隐现。

    在她被飞刀击中,迟滞不动之时,谢不疑落剑刺入,插剑贯入她的尸身。他怔怔地看着脚下残躯,忽然笑了起来。

    天际乌云堆叠,闪过一丝雷电白芒,映照着每一个人的脸色。

    众人轰然而响,声息鼎沸,议论纷纷。

    而谢不疑只是笑声渐响,他站起身,拔出长剑,环视众人,最后看了看薛玉霄,视线落入她墨色的眼眸之间,低声自语了几句话。

    因为周围太过吵嚷,天际雷声轰鸣,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听到雷声、电光,以及闷了一瞬,骤然倾盆而下的夜雨。

    大江东去去不还(4)

    第84章

    飘摇夜雨之中,火把之光已被浇熄了大半。纱灯罩被水浸透,滴滴答答的雨水淌下风灯。

    天地岑寂,庭院内几无声息。好半晌后,方有一小侍失声开口,说了一句“四殿下……杀了陛下……”

    “四殿下疯了……就算陛下有千万般不好,不配为帝,他也不能弑姐啊!”

    “侯主不要过去!他虽然动手,但终究是谢家人!”

    “真是大好良机,薛侯不如趁此刻手刃谢四,或许还能名利双收……”有胥吏暗自想到。

    这确实是大好良机,是为薛玉霄解“万世讥谤”的借口。

    议论纷乱如洪流。

    薛玉霄走近时,他手中的剑刃还没有放下。雨水冲刷过锋芒上的血迹,将金绣朱红底的吉服打湿。谢不疑更加狼狈了——他与薛玉霄相见时,每次都这么狼狈、从没有什么皇族之子的颜面,他受世人诽谤,常恨人言刻深,然而行至今日,却突然感念人言刻深,这样一来,对他的恶意会远超于对薛玉霄的恶意。

    他才能以这个身份、这具躯体,为她拦下恶名如沸。

    两人相对而立。

    在薛玉霄开口之前,他便拿起长剑。周围的薛氏亲军差一点冲过去,但四殿下却只是将这把剑捧在手中,剑柄向左,任由薛玉霄的惯用手取用。

    谢不疑仰头叹息,话语带来的白雾在夜中隐隐。他低声道:“明月,怎么没有穿一件红衣呢?就算我今日是嫁你了。就算是身死,余愿已足。”

    薛玉霄伸出右手拿过剑柄,她望着谢不疑唇边释然的笑意。掌心的剑柄湿且冷,寒意浸透,她审视着这一方寒芒利剑,轻道:“人活不过百年,难道我为万载之名杀你?……天下之言,史书笔墨,怎是你一个儿郎能承担得了的。”

    她松开手,任由长剑落地。

    谢不疑目光停滞了一下:“薛……”

    薛玉霄取出一物,伸手交到他手里。此物分明坚硬冰凉,但因为装在绣囊里,在她身上佩戴久了,竟然延生出她身上的几分体温。谢不疑掌心收拢,从触感中抚摸出这是那日他交给裴饮雪的长命锁……上面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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