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除夕有送恭喜的习俗。 吃过年夜饭,守岁到零点,鞭炮响过之后,小孩子举着红灯笼,背着布包,一家一家地喊:“恭喜您家过热闹年啊,不是饼干就是钱!” 陶南风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习俗,觉得很新鲜。她往日在家过年,就是自家关起门来吃过年夜饭,等到第二天才会到熟悉的亲戚朋友家拜年。 陶守信与徐喜琴是北方人,两人求学在外,又逢战乱,家里人走的走、散的散,早就没了联系。冯春娥的老家倒是在江城附近的下关村,可是她娘家人像吸血鬼一样扒上来,令陶南风不胜其烦。陶守信虽然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但过年总会闹出些故事,最后破财消灾图个清静。 现在这样的氛围让陶南风觉得很自在,和大家一起准备饼干、糖果、瓜子,接待了一波又一波小朋友。 南坡村的孩子们知道知青热情好客,都纷纷跑来,抓一把饼干、拿几块糖果,送上一句句天真的祝福。 北坡村的孩子们也结伴前来,细妹披着一身的雪,不仅送恭喜,还送过来各家送的土特产,有鸡蛋、冬瓜糖、油炸酥条、南瓜籽…… “谢谢哥哥姐姐们帮我们修路,隧道通了以后我们上小学就方便了。” “祝哥哥们发大财!姐姐们越来越好看!” “过年热闹、热闹过年——” 大年初一,陶南风接待了一位不速之客——刘丽丽。 除夕守岁守到凌晨三点,女孩子们实在抵挡不住困意,倒头便睡。早上九点了还在被窝里呢,便听到窗外有个女人的声音。 “陶知青、陶知青……” 一大早听到有人喊,萧爱云嘀咕几句从被窝里爬起来,打着呵欠开了门:“是哪个啊?” 眼前是个打扮得十分精致的女人,碎花小棉袄、笔挺毛呢裤子,外面披一件最时髦的军大衣——是卫生所护士刘丽丽,刘斌的姐姐,传说中焦亮的情人。 看到萧爱云,刘丽丽裹紧了军大衣,笑眯眯打了声招呼:“是萧知青啊,过年好!” 萧爱云上次高烧昏迷住院,得到过刘丽丽的照顾,虽然听说她名声不好,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是过年过节的,便打了个呵欠,点头道:“新年好、新年好!” 陶南风穿上棉袄,将头发随意拢在脑后,站在门口,神情有些冷淡。她在卫生所揍了刘斌之后,刘丽丽变得十分殷勤,这让她觉得古怪,不愿意与她多交流。 雪还在下,刘丽丽一路上踏雪而来,深一脚浅一脚的,没想到陶南风连宿舍门都不让进。她站在檐廊之下,将裹在头顶的围巾取下,拍打着身上的积雪,一双过分灵活的眼睛越过陶南风的肩头望进女生宿舍。 ——里头有些简陋,家具只有一个通铺、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可是暖意融融、萦绕着少女独有的馨香,比卫生所的值班室舒服多了。 刘丽丽诉起了苦:“还是你们知青好,热热闹闹的。我一个人在卫生所值班,冰冰冷冷的,日子太难熬了。” 陶南风抿着唇没有说话,倒是李惠兰从她身后探出头来,与刘丽丽拉起了家常。 “卫生所挺好呀,每天坐在那里打打针、拿点药,平时也不忙,不用日晒雨淋。如果自己有点头疼脑热的,都不用求人。” “李知青你是不知道呀,卫生所忙起来也脚不沾地。农忙的时候一堆划伤、刺伤、咬伤的男人,光是涂药包扎就能让你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萧爱云听着皱眉,李惠兰却觉得亲切。她父亲是江城制药厂的药剂师,听到医院、药品、疾病这些字眼并不反感。 陶南风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刘护士一大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刘丽丽笑眯眯地从包里掏出一瓶雪花膏递过去:“一呢,是过年拜个早年。二呢,我看着你们这些小姑娘就心里喜欢,过年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的,这瓶雪花膏送给你。秀峰山天气冷,寒风像刀子一样,如果不好好搽脸,怕是会裂口子,可得好好滋养。” 陶南风的面色一沉,向后退了半步,没有接那瓶雪花膏:“无功不受?,多谢。” 刘丽丽脸上笑容一僵,讪讪道:“陶知青莫客气,大家都是女人,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呀。以后你们要是身体不舒服就来找我,我要是孤单也来找你们说说话。” 不等陶南风赶人,刘丽丽已经开始卖惨。 “我知道,我的名声不太好,背后编排我的话什么都有。这世道对女人不公平,尤像漂亮女人,但凡爱打扮一点、与人说话热情一点,背后说什么的都有。我也不容易啊……” 乔亚东从隔壁宿舍走出来:“刘护士拜年来得早,请到堂屋喝口茶。” 听到乔亚东的话,刘丽丽抿着嘴一笑,对陶南风说:“陶知青人见人爱,这么多人关心,就怕被我这个名声坏的女人带坏了。” 说罢,刘丽丽转过头,眼睛在清俊少年脸上打了一个转,轻笑道:“乔知青新年好,你可真是个温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