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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以及母亲给她的那些巨额银票,又该怎么花才能最大程度帮到灾民。

    待细化好后,她便叫水翠将她的意思传达给慧嬷嬷。

    慧嬷嬷办事稳妥老道,当初安排人预先买的院子就在县衙隔壁,是以水翠去见她并不难,从县衙后门出去,几步路便到。

    慧嬷嬷得到消息,先让护院们将被褥等御寒之物送去给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又盘算着明日搭棚施粥的事宜。

    余晖落尽时,夏莳锦听来送晚饭的下人说贺良卿已回了府。她本以为他会第一时间来看她,可等了又等,桌上饭菜都凉透了,也不见他的身影。

    她心里便浮出一个答案,看来是今晚谈得极其不顺。

    第二日天微微亮时,水翠伺候完夏莳锦盥洗,便端着用过的水出去倒。一开门,却瞧见贺良卿在门外站着,不知为何觉他和昨日有很大的不同,水翠讷讷的问:“大人是来找阿莳么?”

    坐在镜奁前的夏莳锦展眼望向门外,见贺良卿正痴痴望着自己,雪末子已在他肩头覆了密密的一层,也不知是站了多久。

    她茫然起身,走到门前,离近了才发现他的眼下有两团乌青,眼里亦是满布着血丝。瞧这模样不仅是一夜没睡,还像哭过似的。

    “贺兄,你……这是怎么了?”

    贺良卿嘴唇颤了颤,最后化作一抹温柔笑意:“昨日怕你舟车劳累,未敢带你四处走走,今日我想带你去看看杞县的风景。”

    夏莳锦浅蹙着眉心,虽觉他有些古怪,却还是点头跟上。

    贺良卿骑马带她来到山下,原以为他想带她爬山,然而他却将她带进了一间茶肆里。

    这间茶肆足有三层之高,若放在汴京和洛阳自是算不得出奇,可放在这小小的杞县,便成了最宏伟突兀的建筑。

    只是眼下县城的日子并不好过,成千上万的人连饭都吃不上,这茶肆自然也没什么生意。夏莳锦和贺良卿的到来,让臊眉耷眼多日的老板娘总算露出了个笑脸儿。

    夏莳锦随贺良卿登上了顶阁,整间无人,只他两位客人,贺良卿挑了临北窗的位置坐。

    不多时老板娘便端上来两盏清茶,和一碟梅果,随后识趣的退下,让出年轻男女说话的空间。

    因着氛围的怪异,夏莳锦显得有些局促,不解道:“贺兄不是说要带我去看风景,怎的却来此喝茶?”

    贺良卿面露哀伤,清越的声线亦有些许不稳:“我想带你看的风景,就在此处。”

    他转眼看向身侧的窗牖。

    因山风凛冽,茶肆里的窗子皆是紧闭,且上面糊着鲛纱和明瓦,向外并看不分明。夏莳锦依稀看到连绵的山影,可冬日的寒山都是光秃秃的,心说这有什么可看的?

    “吱”的一声,窗被贺良卿一掌推开,两扇窗子瞬时对开,外间的景像清晰入眼,一览无余。

    原来此处正对着的,是一面山坡,先前朦胧看时未看出那山坡有何异样,如今清晰了,夏莳锦便看到一些人影晃动。再细看,有些人影似是抬着什么东西投入一个大坑内,坑边绵长的哭声哀转久绝。

    贺良卿说道:“那是乱葬岗,他们正在将昨夜被冻死饿死的人扔进预先挖好的大坑里去,待坑被填平了,便埋上土,换个地方再挖一个。”

    “一个坑大抵能葬百来号人,半个月以来,这样的坑已挖了不下十余处。”

    ……

    听贺良卿语调平缓,不夹杂情绪的介绍着,夏莳锦只觉周身泛着一股寒气。放在桌上的手仿佛触在冰块上,将她的指尖冻得冰凉。

    她忍不住端起还有热气的清茶小啜了两口,之后才开口问:“贺兄昨晚与那个曹富贵谈得不顺利是么?”

    贺良卿不答话,她便认真在他眼中求索,却是看不出任何答案。他的眼神太空洞了,空洞到仿佛一潭死水,半星活气儿也寻不见。

    “其实……其实有件事我应该早些告诉贺兄,我并不是侯府的丫……”

    就在夏莳锦决心将身世坦白,以便为贺良卿解忧之际,贺良卿却骤然打断了她,好似突然活过来一样:“不是,事实上曹富贵已经松了口,愿意开仓放粮。”

    “哦?”夏莳锦愣了愣,有些不明白既然一切谈妥,贺良卿从昨晚到现在的反常又是为了什么?

    贺良卿望着她发出苦笑:“只不过,他有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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