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阳明经他一说,才想起正事来道:“我是来拿算盘的,被你打岔都忘记了。” 齐晴雨看他从床底拉出行李袋来,表情怅然道:“你把它带来了?” 那是过世的太爷留给齐阳明的,并不是什么珍贵的原材料,但老人家几十年前做过大掌柜,一生把这个看得跟宝贝差不多,众多子孙中只给了他。 祖传下来的是心意,他也一直小心翼翼的,平常连妹妹都不给碰,这会摸着算珠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家,出门顺手给捎上了。” 说是顺手,恐怕是有意为之。 齐晴雨不得重男轻女的太爷的宠,只是体谅哥哥的心情,晃着脚说:“你拨算盘还是太爷教的,他要是知道用得上肯定很高兴。” 男子汉大丈夫,沉溺于悲伤不过三秒,齐阳明揉着妹妹的头发,没说什么出门去。 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想着表现得好一点,下次也许还有这种写写算算的活计轮到他,总比下地好很多。 这种想法,齐晴雨是料不到的,她盯着哥哥的背影,站起身来动动脖子,无聊地原地踢着腿,到院子里晒太阳。 院子里鸡鸭乱跑,树叶风一吹就哗啦啦掉,每天做卫生的人不知道有多累。 今天正好是郭永年,他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扫地,现在却又是铺满地的枯叶,踩上去咔嚓咔嚓作响。 既然男知青们都去大队部干活,齐晴雨想想觉得自己可以做回好人好事,她拿起屋檐下的扫帚,才要有动作,看一眼女生宿舍紧闭的房间门迟疑片刻。 可她的体贴不过三秒,觉得大家还在冷战,很快挥起扫把来。 还是那句话,青天白日的,想做什么都是各人的权利,许淑宁哪怕被吵醒,也不好发脾气。 她睁开眼看看天花板,从缝隙里钻进来的光让面前的一切清晰,连趴在房梁上的蜘蛛都不例外。 像这种小虫子,任谁看都会毛毛的,尤其是齐晴雨,下乡后还没适应本地这么多的蛇虫鼠蚁,回回看到蟑螂都得叫两声。 一般都是许淑宁抬脚踩死,用纸包起来丢得远远的,不过她现在心里也有点堵得慌,偏过头当作没看到,有一种隐约的快感。 人嘛,总希望自己的形象光明。 许淑宁的念头不过存在刹那,立刻反省起来;只是再扭过头蜘蛛已经不见踪影,仿佛一切都没有存在过。 这可不是自己故意不帮忙的,许淑宁理直气壮起来。 她掀开被子穿好外套,推开门就看到齐晴雨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摇摇晃晃,样子别提多惬意。 许淑宁也没跟她打招呼,提上篮子往外走。 沿着队里的路上,她拐进巷子里,屏住呼吸路过几个茅厕,来到队员的陈大婶家。 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家畜的味道。 作为本队唯一能养超标数量鸡鸭的家庭,陈大婶的家位于大队的角落处,左右都没有邻居,院子的栅栏也比一般的人家高。 许淑宁的个子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敲门道:“有人在吗?” 大概是院子里乱七八糟的叫声太多,连喊几声才有人应。 陈大婶说着“我在我在”,一边拉开门道:“来啦。” 许淑宁客气笑笑说:“来换点鸡蛋,今天有吗?” 陈大婶看这些知青们特别亲切,因为自从他们来以后自己拿鸡蛋去代销点的次数都少很多,省掉她好多时间。 她的普通话有此进步,虽然仍旧不大标准,却已经能磕磕巴巴跟人唠嗑。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