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门上的灯笼亮光,把手里的猫儿盆翻来覆去查验完好,冲秦陇微微一笑。“这次做得很好。下次别做了。” 秦陇:“……” 叶扶琉揣着猫儿盆往庭院光亮处走。 猫儿盆保持着原样,兴许是顾忌贵重的宫廷赐物,不敢动手清洗。还没等她在光亮下把猫儿盆泡进清水里,安静许久的隔壁却意外传来一声询问。 魏桓隔着院墙问,“叶小娘子的猫儿盆卖不卖。” 叶扶琉的脚步一顿,唇角往上翘了翘。 闹腾了整个晚上也不是没收获的,你瞧,生意这就找上门了。 叶扶琉张口就来,熟练地搬出了北方京城的长辈。 “先祖旧物,孤品难卖。这猫儿盆呢,是祖上养猫玩耍用的小物件。我原打算运去北方,放在京城里的长辈面前,睹物思人,给长辈个念想。不好卖的。” 魏桓隔墙听着。 先祖旧物,孤品难卖。听起来有点耳熟。似乎上次卖灯台的时候同样的说法。回回都惦记着往北边送,叶家当真有个长辈在京城? 琢磨片刻,他突然回过味来。 宅子都不是叶家的,哪来的先祖旧物。 魏桓:“……” 所谓长辈,所谓孤品……都是抬价的套路吧? 第17章 送往京城长辈手边做个念想云云,当然全是胡诌。主要是刚才卢知县当众估价三百两,叶扶琉觉得价低了,稍微抬个价。 宫里流出来的旧物,最为世家大族钟爱。随便运到州府大城里转个手,三百两开价起步,碰着个识货的,五百两也不是卖不得。 叶扶琉不做声,打了个呵欠,水汪汪地盯着隔壁院墙。 出三百两银子会考虑,出五百两当场卖。你倒是出个价啊。 做生不如做熟,她心里其实有倾向,摆弄着自己纤长的手指尖,给出一句暗示,“怎么,魏三郎君身边缺东西了?” 隔壁的魏郎君是个聪明人。回应得言简意赅,“五十两金。” 叶扶琉笑了。 碰着出手爽快的大主顾,她向来也爽快得很。 她抱起猫儿盆,沿着围墙就往外走,“看在两家邻居的难得缘分上,不送去北边,留给你了。起身开个门,我把猫儿盆送过去。” 隔壁却没有动静。 片刻后,魏桓的嗓音回答, “起不了身。等魏大回来。” “嘶。病得这般严重?”叶扶琉发自真心念叨了一句,“保重身子啊。要不然我叫秦陇翻个墙,给你送过去?” 隔壁默了默,道,“魏家有门,出入还是走门的好。” “也行。” 等着罢。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奔驰而来,猛地停在魏家门口,骏马深夜嘶鸣不止。 魏大终于回返了。 没有哪家关门休息的铺子是一块金饼砸不开的。魏大捧着江家赶制的两大油纸包芙蓉凉糕连夜赶回。 带着难得的笑容,手捧油纸包进魏家不久…… 茫然地捧着三块金饼出来。 砰砰砰地敲隔壁叶家的门。 三块金饼,四十八两足金,叶家抹掉二两金的零头,送来一只脏兮兮看不出底色的猫儿瓷盆。 两笔生意送出去六块金饼,魏大的表情都麻木了。 心里疯狂呐喊,嘴上不敢多问,他呐呐地说,“郎君为什么起了兴致,五十两金换个猫儿盆回来?我们家里又没养猫儿……” 魏桓要来半盆清水,洗净了手,在灯下亲自清洗猫儿盆。 彻底擦拭干净陈年污垢之后,翻到盆底部,寻到三粒芝麻钉,怀念地挨个摸了摸。 小小的猫儿盆,除了猫儿没养过,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装过。 养水仙,装鹅卵石;水仙花开了三季,好看得很。 养鸡崽,鸭崽。猫儿盆里盛满清水,黄色绒毛的小崽子一只只扔水里扑腾。 养鸽子,撒一把细米,各种毛色的鸽子呼啦啦从天而降,小脑袋挤破头地争抢。翅膀扑棱着,落下满地的羽毛。 鸽子很快养腻了。后来开始养鹰。 羽翅雄壮的小鹰,凶狠地啄食肉块。仆僮们不敢靠近,将猫儿盆远远地搁在廊下。家里都知道是三郎养鹰放肉食专用的盆,鹰隼护食,谁也不敢多碰。 病中清瘦的手沿着盆底摸索,寻到一处浅浅的划痕。 横,竖,撇,提。 幼年顽皮的小郎君曾经午间无聊,划下自己的名字。 “桓。” 魏桓在灯下凝视着划了一半的散乱划痕。 当年突发何事,耽搁了午后顽皮,划了一半的名字就从此搁置下来? 早忘了。 “五口镇能买到鸽子么?”魏桓凝视着猫儿盆,突然问了一句。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