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明天入宫觐见。 江容坐在浴桶里,一想到明天她就要面对这短暂人生中的第一场暴风雨,她就忍不住想吟诗一首。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和惨淡的人生! 容容别怕!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如此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她捧起一捧水,随意抹了把脸,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洗掉。 …… 公主的仪仗进了越国使馆后,赵信的任务就完成了。 “访越使臣团”就地解散,李晨瀚也回了宫。 本以为他可以按捺住,等明天江容进宫见他。只可惜,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在宫中坐立难安了一个下午,待夜幕降临,他就迫不及待地换了身便服跑了出来。 然后施展轻功,像前几日那样,十分熟练地降落在了江容所在的屋顶,没发出半点声音。 和往常一样,江容正在和青栀闲聊。 又有一点和往常不一样。 以前总是青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江容偶尔应一两声。这次说话的却是江容。 也不知那小宫女说了什么,他最先听到的就是“傻青栀”这三个字。 “先不提那晋国皇帝‘不近女色又好杀妃子’的传闻,退一步讲,就算我因为美貌被他看中了,那又如何呢?” “世间男子多薄幸,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尤甚。以色侍人不是长久之计,总有一天会色衰爱弛。一旦红颜老去,在那深宫里等待我的,就只有无尽的孤寂,或是死亡。” “更何况暴君喜怒无常,我若是真的入了他的眼,被他点到身边侍候,指不定哪天就得掉脑袋,根本就活不到色衰爱弛的那一天……” “相比之下,越国皇宫反而更安全些。” “在越国皇宫里,我们的日子是不怎么好过,却怎么也不会有生命之虞。” 青栀:“那万一呢?公主这么美,万一那暴……暴君是真的爱您,还封您做皇后呢?” 小宫女似乎有些胆小,连“暴君”这两个字都不敢大声说出口,气势都弱了下去。 她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天来受尽她白眼和防备的“卑劣使臣”,就是她现在连提都不太敢提的“暴君”。 “立后废后不过一张圣旨的事,不能代表什么。他真的爱我又如何?他今天可以爱我,明天就不能爱别人了吗?” 江容轻轻地笑了一声。 “你想一想,假如你是个女皇帝,同时遇到了年轻时的郑将军,和现在风华正茂的赵大人,你会选择其中一个,还是把他们都收进后宫?是会坚定地只爱其中一个,还是想坐拥齐人之美?” 青栀:“奴婢不敢想。” “那我来想。如果我是女皇帝,这天底下帅气的男儿——” 江容一字一顿:“我全都要。” 青栀:“……” 李晨瀚:“……”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那怎么办呀,公主。”青栀问。 说完,又补充道:“奴婢有点怕。” “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江容声音淡然:“我会尽量活下去,也会保护好你,但如果暴君一定要我的命,也只能祈求下辈子投个好胎了。” 青栀:“奴婢也会保护公主的。” 江容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熄灯吧,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这句话落,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后,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 李晨瀚在屋顶上坐了一会儿,直到脚下传来绵长的呼吸声,他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回到宫中,他看着桌案上的圣旨。 这是他写废了好几张圣旨才写出来的,上面还有他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封号,本想着明天在朝上颁布,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对她的宠爱…… 如今想想,却不能了。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