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康熙扯过大氅,将她纳入怀中,口中说道:“这腌臢事儿本不该传入你的耳中。胤礽无状,受了身边儿奴才引诱,犯下大错儿,是朕教子无方。你莫要往心里去。” 齐东珠听着,面上的惶然却逐渐变成了哀伤:“不是这个,不是这个…皇上,就为了太子一点儿在你看来有失德行的小事儿,你就杀了…杀了那么多人吗?” 齐东珠打着哆嗦,突然觉得这些年来那些平和、温柔的泡沫碎在了她眼前。她其实早该知道的,康熙是一国之君,他是个封建君主,他没有现世中被人称道的道德观念。他是草菅人命,但那正是他这个位置上所做的合理合法的事,这与他爱齐东珠、纵容齐东珠的所作所为并不冲突。 是她太蠢了,她蒙了眼,也蒙了心,竟然是太子为她点破了这一切。她不想去深究太子是为了什么,或许他也看出了齐东珠的愚蠢和软弱,终于捉到了她的把柄,可那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引诱储君,形同谋反,该杀。况且其中数人与太子结党钻营,意图不轨,朕无法坐视不管,让流言蜚语传遍朝野。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放在心上。” 齐东珠呼吸着康熙身上传来的龙涎香,不再开口言语。她突然觉得无论她说些什么,都是徒劳无功。见她久久不言,康熙再度开口,这回儿又软了嗓音: “东珠,这事儿是朕做得不体面。在这个位置上,朕要做许多不体面的事去维持这份体面。朕只希望你莫要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将这些杀戮引以为咎。” 他温热的手捧住齐东珠的脸颊,轻声说道:“就当是为了我,为了玄烨,东珠,你忘了这一回儿,好不好?” 脸颊上的手掌很暖,可齐东珠却只能想到这双手为那么多年轻的性命批命。她在康熙怀中安静待了许久,在四肢回暖后,方才说道:“我想去看看山东各处的纺织和布庄,明日启程,皇上让我静静心吧。” 康熙沉默许久,只说道:“让宝珠陪你同去。东珠,这世间万般,朕都可以允你,只你不可离开朕,你明白吗?” 齐东珠最终点了头,才得以离开康熙的双臂。她在夜色之中回转,次日出发前听到了皇太子病重,诏索额图前来侍疾的消息。 行至半路,宝珠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她一只硕大的狸花猫团成暖烘烘的一团,靠在齐东珠的身上,悄声耳语道:“额捏,太子这回儿可是下了血本儿了,听说是真高烧不退,皇阿玛无奈诏索额图前来侍奉。他也真豁得出去,可皇阿玛清算索额图一党,即便太子为他争取片刻,又能如何?” 宝珠带着笑意,却见齐东珠面儿上露出迷茫和低落来,方才收敛了起来。她这回儿想起她面前的不是对朝堂的事知之甚详的八哥哥和四哥哥,而是她心软至极的额捏。即便是对于太子这种众叛亲离的无耻之徒,仍然不愿落井下石。 “不过额捏,您也甭担心,皇阿玛偏疼太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候审的罪人都能因太子的一句话儿被招到御前。我们可没这种待遇,额捏多疼疼宝珠和两个哥哥吧!” 齐东珠听了宝珠撒娇,方才露出一点儿笑意来。她摸着宝珠毛绒绒的硕大猫猫头,让宝珠从喉咙里发出舒爽的咕噜声,娇憨极了。宝珠见自己哄好了她,连忙捏了一把汗。兄妹三人里,最会对齐东珠撒娇的当然是八哥哥,最会拿捏齐东珠的怕只能是年岁最长的四哥哥了,可论最被心疼的,恐怕就是宝珠自己了。她仗着年纪小又是女子,总不会被齐东珠拒绝。 她一边儿乖乖地被额捏摸着脑袋,一边儿垂下眸子,漫不经心地想她这二哥当真是病急乱投医了,赶着见他叔公最后一面儿。怕是无法顾及索额图此行是被架在火上烤,来了,便是板上钉钉的结党,若是不来,就是个抗旨不尊的欺君之罪。 皇帝既然出手整治,那便做什么都是错的。可惜这太子二哥到了绝境张嘴胡乱攀咬,最后怕只是撕烂了他自个儿的脓疮。 而她的额捏有他们兄妹三人,就算当真不再得皇父宠爱,也是立于不败之地的。且看吧,日后不知是谁在摇尾乞怜。小狸花儿在齐东珠怀里蹭了蹭,惬意地眯起了眼,藏住了眼里所有的野望。 * 【作者有话说】 东珠:在座是不是没有一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