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距?今天是第二回听到这个词了。 药油的味道在温度的作用下愈发浓郁,梁回铮搓热的手略施力道地覆上她的脚踝。 他很专注,秋露自也专注的看着他。 两次和梁回铮极近距离的接触,都是在非常昏暗的场景下,刚刚,几乎是梁回铮蹲下来的那一刻,秋露蓦地想起鹤鸣楼的初遇,他被自己撞在地上。 其实那晚,她最先注意到的,是他下巴上那两颗活色生香的红痣,盈盈生辉,像是盛满了鹤鸣楼所有的烛光。 今日也是,虽不及月明,但如同沾了星晕。 她侧了侧脑袋,神色不知不觉地温柔了些,提及先前的事,“梁侍卫,谢谢你刚刚为我遮掩。” 梁回铮没有回应,秋露又说,“我知道梁侍卫也想早点结束此案,不想因我耽误功夫,所以也谢谢你现在如此帮我。” “…秋小姐一心为秋将军解决难题,但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扭伤不治,可大可小。” “受教了,”她的肤色极白,蒙了油的雪肌在梁回铮同样润泽但肤色略深的掌下进进出出,或掩藏或袒露,竟无端有股让人心焦的色气,秋露用脚拇指摩挲了一下梁回铮的前臂内侧,目光顺着他的胳膊直至宽阔的肩,“梁侍卫今年,十六岁?” “是。” “几月生日?” “腊月。” “倒是比我还小几个月,”她的目光从梁回铮不似少年人的肩背上挪开,口吻淡淡,存了扳话的心思,神色放松,闲适如常,“梁侍卫前途不可限量,这次若能助兄长破案,于秋家有恩,于大郑有功,想必易王殿下定期待你凯旋而归,等着为你请赏吧?” 他不卑不亢,“不谈功赏,只是听从殿下调命,为秋将军分忧。” 梁回铮的手一直轻重有度的在她肿起的那块从上至下的复揉着,在指腹移动的过程中不知道碰到哪一块,秋露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两人因这一动静抬头对视,都清晰地看到婆娑的树影及温柔的月色落入彼此眼中的样子。 “有点痛,”秋露实话实说,“但能忍。” 梁回铮低低地“嗯”了一声,便垂下眼继续手上的活儿。 小小的插曲掠过去,秋露又回到了刚才那个话题,继续说,“梁侍卫刚才的意思是,事后我们全全需得感谢易王?” 这句话属实有点尖酸。 案破,梁回铮有功,那赵起元确实有举荐人才相佐之恩。 梁回铮或许有这个意思,但或许又不是全这个意思,他似乎在专心为自己揉药,也似乎在思考一向平和善于转圜的自己怎么会问出这般尖锐的问题。 他没有答话。 “易王殿下,总归是要谢的,但是梁侍卫出了力,秋家人也不可能视若无睹,”秋露笑了笑,长长的睫毛覆住看不出情绪的双眼,“待这桩案子了结,我可让父亲兄长请信,调你去巡城卫、飞骑营,甚至是,兵部。” 梁回铮动作一停,将她的脚轻轻放置在她先前褪去的鞋袜上。 “大约好了。” 他自己上药习以为常,手力只求最到位,但此时为秋露揉捏,重了怕她痛,轻了怕药吃不进去,一时间进退两难,竟比平时多磨了一些时间,以至于松开她脚腕时,额上已出一层薄薄的汗。 秋露不多言,静静地看着他。 梁回铮意识到她正等待自己的回答,而自己又可能恰好地错过了秋露的什么话,他缓慢地抿了抿嘴唇,“…您刚刚说什么?” 秋露:“……” 他眸子里慢慢滑出几分歉意,好像刚刚的确太认真于手上功夫了。 真不知道是真没听到,还是装的,若是装的,秋露就要夸一句梁回铮头脑活跃,演技高超了。 “我在说,事成后梁侍卫的功赏。”她平静的重复了一遍。 “秋小姐,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在青云观获得线索,早日勘破悬案,至于其他,这都是之后再想的事了。” 秋露双手撑着石头站起,一袭松绿独立于黑夜西风中,她垂着一双清凌凌的,似能看透万事的眼,瞧着未起身仍蹲在地上的梁回铮。 “青云观定会有一定成败的收获,”她声音轻,但很笃定,“但我不知道,这收获该如何而来,不过易王殿下,应该同你说清楚了吧?”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