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进来。宇霖期待爱佳故意犯规掀开人孔盖,向住在洞里的他伸出援手,用指尖细抚,读出他真正的脸。 原来他只是同情自己,越靠近爱佳的时候,宇霖越清楚这件事。 但那个理由应该不会是「我喜欢你」吧?宇霖告白说出口那一剎那,心里像闪电一样击进了这个问号。 如果自己不是这么肯定地喜欢爱佳,说出「我喜欢你」这句话,不就等于说谎吗? 从恋爱的第一句话开始,宇霖就在说谎。好可怕的咀咒! 等到他意识到这件事,冷汗浸透白衬杉。 爱情这件事,不过是自我欺骗的谎言。保持距离的时候,有足够的宽裕自圆其说。真实与谎言就像飘浮在水面上的油渍,从玻璃烧杯侧面观察时油与水的区隔清晰可见。越接近恋慕的那个人,越是容易被光线在油渍表面反折出来的霓彩诱惑,眩目神迷,捨不得把眼睛移开。世界冷酷的景像在光线的谎言里被扭曲,僵硬的线条被曲折成柔软的涟漪,原来这就是人们为什么要谈恋爱。 恋人不是镜子,虽然恋人的瞳孔里也会折射出自己的倒影,像胎儿般蜷曲在深褐色的小圆圈里。世界的开始与尽头在恋人的注视下连接了起来,像圆满的气泡,恶意的现实在恋人的凝视只剩下浮泛在气泡表层的幻影。所以谈恋爱的首要任务,并不是试着去区分真实与谎言。而是试着把谎言当作是另一个起点,相信可以在谎言里找到在现实里失落的答案。学会把恋人重新当作镜子,把在恋人的瞳孔里蜷曲安睡的胎儿,当成在纷乱世界里遗失掉了又重新找回来的真正自我。 恋人们的奋战,不是为了守护对彼此的承诺。能让他们捨命守候的只有在对方瞳孔里安睡的胎儿。恋爱也不会帮助人们发掘真实的自我,他们只是想从镜子的边缘(现实的终点)辨认出渴望被守护的自己。世界是座迷宫,等在迷宫尽头的,不会是恋人的拥抱。只有学会以恋人为镜子,才有机会与在迷宫里与走失的自己再一次相遇。 说「想要在一起」只是谎言,宇霖不过是把喜欢的人当作城堡,在恋人的保护下可以卸下武装。他喜欢上的不是爱佳,只是因为宇霖期待爱佳会懂得挖掘出躲在甲壳底下那个柔软脆弱的自己,不曾接触阳光的苍白肌肤可以大口呼吸。 宇霖的「喜欢」是那么自私,他一说出口就察觉到不对劲。 不过,应该是自己担心太多,爱佳不会喜欢上我,她不会给机会让自己的「诡计」得逞,告白之前就预想得到。 为什么还要往悬崖边跳? 或许是不甘心。 晴彦喜欢爱佳,宇霖看得出来。在教室里,每次只要晴彦在自以为作出了不起的结论,眼神就会往爱佳的方向飘,好像在确认爱佳有没有听到。故意说些爱佳反对的论点来引爱佳跟他争辩,宇霖也听得出来,只是爱佳每次都会傻傻地上勾。篮球场里上的卖弄风骚更不用说,那本来就是晴彦的舞台,宇霖没有本钱和晴彦竞争。 宇霖知道,在班上同学的配对预测里,晴彦和爱佳是被看好最有机会走在一起的一对。 宇霖不讨厌晴彦这个人,甚至宇霖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晴彦那样的人,在运动场上发光发热,在教室里让同学包围。宇霖只是不甘心,或许掺杂那么一点嫉妒。宇霖不习惯晴彦那付全世界绕着他的旋转的态度,或许年轻人本来就该是那样,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问题,那样积极正面的想法才是健康的。但宇霖总忍不住「提醒」晴彦,世界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除了绕着你旋转、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世界外,还有另外一个是由我和像我这样的人栖息的世界。 宇霖不是那么坏心,一定要从晴彦的「预定计画」里抢走爱佳。宇霖只是想要证明,像我这样的人也自己对世界的想像(并不是只有你说的才是对的),也有权利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宇霖开口说第一个字就后悔了,他希望爱佳看穿他的诡计。 像爱佳这么漂亮的女孩应该常常有男孩子向她告白,她也觉得不堪其扰吧?那一天爱佳那么生气的表情,不用听到爱佳亲口说出答案,宇霖也知道自己被拒绝。 这样也好,那本来就是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毕竟也尝试过,给过自己机会。在还没有练习好怎么喜欢自己、和自己相处之前,不应该随便开口要求别人和自己「在一起」。 那些同学的流言辈言就随它去吧,就算是自己一时贪心应受的惩罚。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