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在洗漱台上,缓了许久才稍稍缓过神来。 程笠估计又在医院值班,这个点都还没联系她,要么是在做手术,要么就是在开会。 于是她打算到隔壁去探望一下某人。 准确的说,是看他死了没有。 傅晚卿已经很久没踏进顾家的院子了,从前她是这儿的常客,如今看着贫瘠荒芜的花圃,忽然生出一股物是人非的感慨来。 自母女俩搬到这幢房子起,旁边顾家的花圃里就永远种着大片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顾爷爷说,因为玫瑰是顾奶奶一生最喜欢的花,所以他在结婚那天为她亲手种下满园的红玫瑰。 偶尔傅晚卿路过,或是去找顾嘉树时,顾奶奶总会笑着在院子里为她摘下一朵开得最好的玫瑰,并细心挑去上面的尖刺。 她也曾问过顾奶奶,为何要这么做。 每当这时,顾奶奶眼里的光都会便得极其柔软,如同蕴藏着经年累月的时光,她说:“因为在奶奶心里,晚卿就是小公主。公主值得每一朵玫瑰为之盛放。” “神眷顾于所有人,使得人类手拿玫瑰,且不向平淡的日子妥协。” “奶奶的小公主,要永远恣意热烈的活着。” 这段话,傅晚卿几乎能记一辈子。 如今顾奶奶逝世,玫瑰园里的风景也随她的离去尽数枯萎。 其实无论她还是顾嘉树,见到这片玫瑰,都难免触景生情。 门铃响了叁声,无人应答。 傅晚卿又改为敲门,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搞什么?耍大牌?”她嘀咕两句,左右也没人来开门,她只好凭借自己的记忆,寻找备用钥匙——顾爷爷很健忘,经常忘带钥匙,而顾奶奶有时出门买菜,来回需要的时间也不少,于是两人一合计,就在门外藏了把备用钥匙。 她也不确定钥匙究竟还在不在,姑且一试。 正想着,下一秒就在窗台旁被爬山虎掩去大半的小洞口里摸到了钥匙。 插钥匙,开锁,往楼上走。 傅晚卿熟练得像在自己家。 宅子里的陈设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少了许多属于那对老夫妇的痕迹,不复昔日的温馨。 顾嘉树房门没关,她轻轻一推,便瞧见他背对门口,站在窗前,似乎正在接电话。 听到声响,他眼尾一扫,朝傅晚卿看过来。 发现是她后,顾嘉树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随后又若无其事般转回去。 他没说话,傅晚卿可看到他额头上的退烧贴了。 看那样式,应该是顾奶奶常备在家里的,但时间过去这么久,不知还有没有效。她把钥匙一丢,直直朝顾嘉树走去,站定后,趁其不备撕掉退烧贴,改为手背探温。 是挺烫,估计快有叁十九度了。 傅晚卿深吸一口气,莫名生出几分气恼。 十九岁的人了,生病也不会照顾自己,如果她没来,他难道就打算贴着这玩意硬抗过去吗? 顾及电话那头还有人,傅晚卿与他目光相撞,并用口型警告道:“顾嘉树,跟我去医院吊水,立刻马上。” 这幅关切的模样,仿佛前阵子说“往后谁都别招惹谁”的人不是她。 他迟迟未动,垂着眸子望着她,深不见底。 房间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两人离得极近,于是她就在无意间将对面恼羞成怒的声音听了个一清二楚: “没有我,能有你吗?顾嘉树,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