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连环的声音却很平静:「或许这样对你就足够了,但是对我而言,远远不够。我感受不到啊。我如果不觉得他偿还了任何事情,那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怎么觉得,又与我何干?」 「你,你话不能这样讲……」 「我注意到了,吴三省。除了你手上的那把枪之外,你没有带任何其他足以保护你自己或你姪子的傢伙来,不管是武器、手下、或是其他关乎你一点都不熟悉的术法类妖物。也就是说,在你踏进瓜子山尸洞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输了。所谓关心则乱,你这么在乎你这姪子,在乎到简直丧失了理智,我杀了他,哼,也真算是值了。」 「解连环……」三叔绝望的摇着头,那景象我不忍看:「你可以杀了我的,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欠你的……」 「不,吴三省,不,」解连环的声音透露出了一丝残忍:「……那就太便宜你了啊。」 我闭上了眼睛,有一点点想哭。 但那一瞬间,我下定了决心。 我冷不防的将脖子一侧,身体一转,我的左手便顺势朝枪的方向挥过去。左手手肘下的部分,自从被蟞蛊咬过之后,就没有任何感觉了,只剩切面的疼痛。我强忍着痛楚,用力将麻木的左手朝解连环的方向挥去。解连环大概没有料到,我居然会在这种枪抵在脖子上的危险状态下,突然挣扎起来,所以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愣了那么不到一秒的时间。 「三叔!跑!」我吼道,解连环慢上半拍就已然足够,我成功挣脱他的掌控,却因重心不稳而滑倒在地,左手在前隔着,右手撑地。 解连环回过神来,枪口朝着我,按下扳机。 「砰!」 温热的鲜血喷溅到我的脸上,我眼睁睁的看我的左手被打穿,但如我所预料的一样,毫无痛感。被蟞蛊咬过的地方,即便打穿了一个孔,鲜血汨汨流出,却完全感受不到痛苦,只有原先被蟞蛊咬过的切面依旧痛入骨髓。 触地的右手用力一抓,我握了一把土,一挺身子站起来,用力朝解连环的眼睛上甩,然后飞快的转过身,没命的狂奔,试图拉开我跟解连环的距离。 解连环只被那些沙土迷了几秒鐘的眼,便恢復过来,迅速的朝我的方向追上,我听见他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回响,却没能有胆子回头去看,只能在一片漆黑中,死命的跑。我知道三叔在我的前方,但是他也没敢开手电筒,这种时候打开光源无疑是製造明显的靶子。 其实,我刚刚反抗解连环的那一瞬间,如果三叔想,他是可以趁机开枪直接杀了解连环的。 但是他却没有。 「砰!砰!」 解连环在后头连开了两枪,有一枪擦到了我的小腿肚,火辣辣的疼痛马上延烧了起来。 我一边跑,一边摸了一下,想确认只是擦伤,但是这么一分心,脚下不知怎么的拐了一拐,整个人摔了下去,倒在地上。 身后的解连环一时收不住脚步,直接踩到我身上之后,唉呀一声也摔了出去。他手上原本拿着的打火机落在地上,弹了几下,不知道哪里去了,唯一的光源就此熄灭。 我一缩身子,朝墙边靠,摒住气息。这下子整个通道里全然的黑暗,反而对解连环造成了不利。只要我躲藏得够好,他就没办法知道我在哪里,即便他有其他的照明工具,他也不会贸然使用,因为他知道三叔有枪,他开光源,立刻成为靶子。 在黑暗的墓道里,极力克制自己的呼吸声,听着自己的心脏咚咚乱跳。我突然万分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其实,还是要活下去的。 这样似乎有点犯贱,之前怎么样都要朝死里去撞,现在有人拿着枪要给我一个痛快,我反而意识到自己想要活着。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早了几天,同样的事情发生:解连环拿着枪要我偿还,要我死,我想,我是愿意死的。 这么一讲,生死大事好像很随意,无足轻重,全在一念之间。 但事实好像就是如此。有时候,一些事情你看开了,你愿意活下去,就会觉得天地还是很宽广的。但有的时候,有些事情你就是看不开,别人觉得明明很单纯的一件事,你却在死结上再打上一个又一个的死结,脱困不能。 如今,心境好像不同了,但我却无法描述究竟是哪里有所改变。 但是,好像有一点点能理解了,为什么人们总是怕死。因为这个世界实在太难以令人松手了啊,每一个遇到的人,每一项渺小的事物,每一道阳光和温暖,每一隅黑暗和冰冷。 事情讽刺的好微妙。我和解连环,都是为了同一个人感到万分的哀痛,被自己困在自己的情绪里,看不开,也摆脱不了。我们竟是如此相似,却又如此陌生。如果我们能相互理解,或许今天,不至于…… 但是思考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我已经做了选择,那就是这样了。而这个世界,是没有完美的选择存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