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阿姨说是。 “他叁岁时就那么点高,坐在那里玩积木,六岁入学的照片还压在我书桌玻璃板下面,十五岁穿军装时飒爽又英挺,去新疆黑了点,没半年又白了回来……”赵秋益喃喃道,“每个人都看着他长大,可是到今天我才发现,没有任何一个人了解如意。我们明明是他的至亲啊。” 没有人能够给她解答。如意似乎永远都应该是大家心中的样子,温和,有礼貌,体贴,懂礼数,而不是这样,对婚姻大事做出了人生最大的反叛。 “如果如意可以和谢衍在一起,那他是不是至少能开心点?”赵秋益说。 刘阿姨说:“比较难啊。两位先生都不太满意小游找的对象呢。” “真有意思,先是我反对,到最后,反对的成了他们。” “因为您关心的是小游好不好,先生们更关心的是周家好不好。除了小游,您是家里和那个小姑娘相处时间最长的人了,您觉得,她能让小游幸福吗?”刘阿姨问。 赵秋益想了很久,才拉过她的手,拍着她的手心,笑着说:“安心吧,或许他们会有争吵,矛盾,但是到最后,也只有他们能忍受,啊,包容彼此。” 刘阿姨笑起来:“那就太好了。” 赵秋益站起来:“小游结婚了,他房间的单人床两个人睡不下,得把床换掉啊。” 赵秋益和刘阿姨一边走讨论着换什么双人床好,绕过照壁时看见如意的爷爷正打电话不知跟谁大发雷霆,赵秋益裹紧披肩路过,忽然想起来什么说道:“我记得如意的大名是他妈妈取的。” “是的,周姓,这一辈是单名,偏旁从叁点水,其他人都是直接从家谱里拿的名,唯独太太没按照序齿来,给他取了【游】。” “我记得她说过,【游】出自画者追求的【游心之所在】,宗白华就曾提到过这种画境。我们总是习惯在孩子的身上寄托自己的理想啊,因此永远不会满足。” 刘阿姨当然不会做出评价,她只是说:“太太如果能看见小游结婚,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知道她不会的。”赵秋益不以为然,“为如意留下了巨额财产,让他即使离开周家也可以过得很好,或许是这位母亲最后能为儿子做的事情了。” 刘阿姨有些忧虑:“小游现在的处境很不妙。” 赵秋益轻轻说:“大家长老了,未来是年轻人的。更何况直到现在,如意的父亲都没有表态呢。” 就算如意和他的爷爷太爷爷都闹翻了,因婚姻的原因再不能得到他们在事业上的助力,但是他依旧是周伯铮的独生子。 年轻人刚刚进入社会,老一辈逐渐隐退,周伯铮这一代中年,才是牢牢握住了权力的人。 周伯铮只有这一个孩子,他绝不会因为不满儿媳妇而阻碍亲生儿子的前途。 于是赵秋益说:“如意还真是,做出的决定再荒唐,结果也会如他所愿。” 因为太过有底气,所以连利弊得失都不用去考虑,先人辛辛苦苦打下江山,不就是为了让后代享受这种惬意吗? 而传递财富与权力的同时必然会传递压力与期许,如果如意足够优秀,终有一日也能让长辈们心悦诚服。 不过大约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了。 赵秋益陡然轻松,身体就慢慢好起来了。临近毕业,她事情一堆,总呆着学校里,难免和谢衍频繁碰面。 她以为如意和谢衍结婚是矛盾解决后两情相悦的结果,但是谢衍看起来并不喜悦,甚至瘦了不少,给她发毕业证学位证时赵秋益看着她的手腕,细细的仿佛一掐就断。 办公室就她们两人,赵秋益把学生印章送给她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有时间来家里吃饭。” 谢衍沉默着点点头。 m.DxSZxeDU.coM